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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是的,地球的女儿,和自己的海水情人一起,藏匿在那层白白厚厚的绒被之下,偷欢作乐生儿育女去了。

地球女儿灰质层中的碱性物质,与她的海水情人中的酸性物质,开始了亲密且直接的接触;看似性质不同相互冲撞的两种物质,神奇般地形成电梯度化学能,这些能量是看不见的,但确实是实现了能量的转移,在其后的亿万年间,人们逐渐认识到这些能量转换的作用;在最早时期,一种生灵学会了掌握和利用电梯度化学能的本领,那就是线粒体;又因为环境不同,能量各异,生成了多种多样、能量使用和储存方式不同的线粒体;这些线粒体经过无数年的融合、分化、遗传、变异、进化,有先有后地生成出各式各样、种类繁多、数量巨大的生物体;这些生物体,又经过自身的遗传、变异和进化,趋同于环境和各种生存条件,逐渐形成适合自己的能量储存和使用方式,也渐渐形成自己特殊的类别专属本性。

一个多姿多彩的地球孢体出现了。

这一过程的实现时间,用人类时间计量,是漫长的,经历了足足四亿年不止。从整个虚空位面看来,那不过是几次眨眼的时间,但在我的感觉中,这一过程则太慢太慢。

我的意识之海早已经归拢重塑。水晶棺材在我身上时隐时现,那些银色轨迹线也随之时隐时现,其他真冥天子眼中金灿灿的中心线,我依然毫无知觉。我也随着水晶棺材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地球孢体的各处。其实,我已经不再漂泊,一直位于地球孢体坐标系中,从未离开过,于那清冷孤寂的虚空中,默默地看着这一过程的生发。

汽质型孢体带来的生物属性也混杂其中,恐龙就是其中一支。也就是说,恐龙其实就是外来生物。

我有些诧异和疑惑,冥冥之中的存在,似乎是有意阻止着人类与外星生命体的接触,在这一轮的生灵体系形成中,并未安排人类的参与。可你要知道,“小强”古蟑螂、古蜻蜓、古蜥蜴等等,等等,这些众多被人类藐视的生命体,居然都是其中的参与者。想想后世人类的不可一世,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的种种理所当然的、自以为是的王者自居。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疑惑,在我的意识之海中已不复存在,答案是:先有线粒体。至于鸡的进化史,怎样生成以蛋孵鸡的延续方式的,时间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同理,恐龙也是由线粒体延续了汽质型孢体的部分遗传密码,逐渐生成的一支外星怪物。而且,恐龙的种类也多种多样,有生活于水中的浮游类的,有生活于陆地的爬行类的,有进化成飞禽类的;有食植类的,有食肉类的,也有混食类的;有体型庞大的,其体型有如小山、相当于二十只大象般的大小,也有身体微型化的,体型只有人类手指般大小。

这时是距今两亿多年前的侏罗纪时期,恐龙这支外星生物,带给地球孢体的是一个简单且温暖的世界。

“简单”,是说恐龙的侵略性。为了其自身生存和族类延续的需要,各种恐龙对地球进行着掠夺性的“扫荡”。作为当时的统治者,食物链最霸道的顶端生物,它们无视其他生灵的存亡,一味掠夺着,甚至包括同类相残。它们不发达的脑组织只有着一支沟洄,延续着从奇点处各种孢体都有的一个特性——吃,它们成为名符其实的吃货。它们又不同于孢体对外的掠夺,受制于自身生命体的弱小,只对内掠夺着地球孢体的各种能量——植物、动物的化学能量,让地球孢体不堪重负。

“温暖”,是说它们的体温和地球外部环境温度,都处于燥热状态。随着它们体型向更大型的进化,它们的体温越来越高,它们的数量又是越来越多,造成了环境温度的上升。此时,地球孢体所处环境,正受着七个太阳的遗害的荼毒,高烧高热不断。在此共同作用下,地球孢体处于相当长一段时期的温暖期。这种温暖,加快了各种生灵的快速进化,也使得种种生灵死亡速度也越快,最终,导致许许多多类别的古生物还没能让后世人见识和认识,就断子绝孙了。

虚空中,我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地看着种种简单且美丽生灵们的灭绝。此时的我,仿佛被其他真冥天子传染了似的,一点点的悲悯和哀伤后,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残忍的冷漠。只认为这是物竞天择,只认为这是适者生存。

冥冥之中的存在,那个赐予我银铠甲——水晶棺材的超能存在,似乎无时不刻在感知我的思想,不满于我的这种认知后,不断剥夺我拥有银铠甲的权利,把我一次次地发配到恐龙世界中。

第一次就是把我发配到了一只霸王龙的幼体之中。

此时,霸王龙幼体尚在襁褓之中,也就是还在龙蛋之中。半透明的胎液,泛着一股血腥味,几根血色细管如树的根须散布在胎液中,盘根错节,细管连在胚胎内膜之上,胚胎之中就是正孕育中的霸王龙幼体,幼体所需养分,全由细管从胎液中获取。初期时,也就雌性霸王龙生下这枚恐龙蛋大约一周时,幼体的形状与人类胚胎幼儿发育到六周时的形状相似,大大的头颅,弯弯的脊背,蜷缩的手脚,屁股根部带着小小的凸起,眼睛是紧闭的一条线,手脚指也都没有完全成型,就像是嫩嫩的半透明的一坨蛋白质凝胶物。这是地球女儿的遗传密码在起决定性作用所致。等龙幼体长到第三周时,屁股根部的凸起突变,不断变长,弯弯地可以和头颅连在一起了,同时,龙幼体的嘴巴部位也异军突起,长出长长的颧骨,甚至连锋利细密的尖牙也初露锋芒。此时的龙幼体,肌体不再透明,初步成形,虽然仍披着粉色的外衣,但不再显得柔弱可爱,而是显得有些恐怖了。此后的两个月零一周中,龙幼体的肌体颜色渐渐变深,由粉色至棕色,由棕色至褐色;并长出鳞片皮层,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尖牙利爪完全长成,又大又长,和身体不成比例,显出凶残本色;眼睛以能短时睁开,眼光虽然仍是清澈的,但精光中已经有一丝让人生出鸡皮疙瘩的冷漠。这是龙幼体父亲的遗传物资在主导龙幼体的基因排序。再有两周时间,龙幼体就开始讨厌束缚自己的内膜了,龙幼体用利爪只一划拉,就撕开了那层膜。龙幼体的利爪划拉之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长尾,这让龙幼体感到疼痛。龙幼体下意识把长尾浸入仅余的一点点胎液中,这让龙幼体又感觉到滋润和清凉,但给龙幼体一种不得伸展的妨碍。龙幼体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破外壳的裹挟。龙幼体手脚并用,还用上头尾,开始了对外壳野蛮的不停的顶撞。

大海边的沙滩上,几只紧贴在一起的恐龙蛋中的一只,率先不安份地蠕动起来,先是动一下又停息半天,好像是内部某物累了,正气喘吁吁地在歇息。跟着就是一阵不停地晃动,这是内部某物在暴跳如雷地发脾气呢。再后来,随着“噗”的一声轻响,那只蛋壳表面出现了裂纹,然后是长时间的安静,这是内部某物也受到了惊吓,也对未知世界充满了忐忑和恐惧的表现。最后,内部某物一不做二不休地撑破了蛋壳。

他,龙幼体,破壳成龙了,不是被赋予了神气质的龙,而是一只实实在在的霸王龙幼龙。

他眨巴眨巴眼睛,先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探头探脑地伸出头,看着四周的海水、沙滩和阔叶绿丛,战战兢兢地先用一只后爪触及砂砾之地,感觉没有危险,这才双后爪都站在了蛋壳之外。他还没能适应重力下的平衡,两只瘦弱前爪仍耷拉在破碎的蛋壳上,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他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哇哇”哭喊两声。没谁应答他,就像他是孤儿似的。其实,他的妈妈因和别的恐龙争食,受伤了,正在找寻一种特有的怪味树叶疗伤,所以走远了一些,一点都没听见他的呼喊。他的爸爸,则只管自己享乐,携着三妻四妾五妃六姬七贵人八答应,到四处玩乐去了,哪来闲工夫管他,哪里还知道管他。他又对着四面八方哀嚎数声。他的声音是小,但还是被就近的它类恐龙闻听到,这些恐龙从四野向此处悄悄潜行而来,一看他是只小霸王龙,担心这是大霸王龙的诱敌诡计,几只它类恐龙赶紧逃走;余下几只饥饿难忍的,大着胆子向这边慢慢靠近。他从气味中嗅出危险,跌跌撞撞向绿丛跑去,并成功隐于一岩缝隙深处,得以逃过此劫。他的高度紧张,让他感觉到了饥饿和无力。他睁着慌张的双眼,四处张望,但不敢再发出声。等听不见异响,也闻不到异味之时,他颤颤巍巍地爬回沙滩故地,等待妈妈的回归。此时,他的兄弟姐妹已经罹难了。胎液那熟悉的味道,勾引起他遥远的想象,也勾引出他的涎水,他舔尽了破碎蛋壳中残余的胎液,如食甘怡。一个大浪打来,把他推到远处,让他湿漉漉狼狈不堪。好在是白天,太阳给了他足够的热量,他才不至于受凉感冒发烧断命。大浪退缩了,白白的沙滩上露出几只完好的蛋来。刚才的那种血腥之气,激发了他那不发达脑组织深处的唯一的一根吃货神经的兴奋,让他本能地变得嗜血和残戾。看见那几只蛋,他兴奋地冲过去,张嘴咬开蛋壳,也不管其中的幼体是不是自己的表弟表妹,还是别的什么远亲近邻,只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

他的妈妈疗伤回来,嗅闻了自己那窝蛋留下的残迹和气味,对着丛林深处仇恨地咆哮起来。他闻到了似曾相熟的味道,对着妈妈讨好地咩咩两声娇叫。看见了他的存在,他妈妈走近他,围着他又嗅闻了一番,眼中马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张开的大嘴和獠牙竟然都笑意。他从妈妈的眼中看见了温馨和爱意,他贴着妈妈的腿,歪头不停地磨蹭。他妈妈知道他这是在渴望抚慰,于是低下头,用前爪心疼地抚慰起自己这次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

我被一种力道束缚在龙幼体身上,无法得脱。此时,感觉到他母子间的那份亲情,我也不想离开了,我想深入地了解不同种类之间亲情的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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