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二人又在街巷巡视一遍,将那末后抬入未及敷药的中毒镇民敷上乾坤寸玉药障之后,便复登上‘花语还香’花铺楼阁来。
修真之士晓行于野,为便宜行事,修为高深之人往往不拘泥宿食居行。吸风饮露,日行夜息,数日不眠也是常有的事。
無尘见满阁散乱,便在二楼走廊里择了片稍算整洁之地,挥擦干净,坐下来。调息纳气,本欲就廊前坐息一宿。
無尘方要入定,心雨却蹦跳着来到跟前。拍醒無尘,非要他收拾两间房间,又叫他外出觅些食物来作晚餐。
無尘无以,只好依言。先收拾了两间楼阁小室,又到楼下后堂里取了些简单水果。二人食过,各自卧眠而息。
第二日,無尘不觉一觉至天明,还未睁开双目,便有阵阵淡薄清新的花香充盈脑海。
只觉身轻意爽,精神倍增。
揉醒双眸,翻身坐起,只见房间布置一新。
茶桌、台几、窗台皆被兰、萝、草相间点缀。花阁雕窗开处,远山秀黛映入居室,日影成趣。
榻前帷幔吊脚上,还有几颗菱圆紫色布囊,丝丝绦穗,翠翠流苏,檀香清馥,闻者清心。
無尘正自差异,又闻一股清笋之香飘入鼻中。無尘虽有数日辟谷之能,也不觉闻之肠饥腹动。
只见一个紫衣女子,花容月貌,漫身芳香,笑语盈盈,端着三两碟小菜置于桌上,正是心雨!
無尘道:“你这般做甚?我虽不解男女之情,但亦知男女有授受不亲之理。你何时进来的,怎地将我房间尽摆些这女儿家什物?”
心雨见他还未及起身更衣,痴痴坐于床沿。一脸的茫然不解,竟显憨态,不禁一阵好笑。
心雨置弄完碗筷菜肴,捧起木盆温水,俯身道:“来,洗漱吧,尝尝我做的几样笋菜可不可口,听说这都是归云镇有名的特产佳肴。”
無尘见她对自己的疑惑置若不闻,正待再问,又止。只得起身洗漱,和她一起坐上桌,拾起碗筷便吃。
心雨执筷在手,拿眼斜盯着無尘,凑到無尘耳朵旁,笑语软盈道:“味道若何?”
無尘道:“和我烟雨师弟做的一般好吃。”
心雨攥着筷子,附在無尘耳边轻声道:“我要照顾你!”
無尘闻之大奇,反问道:“照顾我?此言何出?我又没病没伤,我自己照顾我自己好好的,何用麻烦你来照顾?”
心雨道:“我想叫你知晓男女两个人在一起妙不可言的感觉呀!”
無尘停箸,思忖半晌,忽道:“你是想叫我知道你所说的****的感觉?”
心雨嗔道:“哪有这样对女孩子说话的?!”
無尘愈加糊涂,道:“你是说我和你会有****的感觉?我听烟雨师弟说过,两人之间,情愫蒙生于一瞬间,我已见过你多时,未曾意会啊?”
心雨闻言薄怒,嗔道:“谁和你有****的感觉啦!又不是真的,我只是想化解你心里的情念冰封,假意做出来的,不吃拉倒……”
心雨说罢将手里的一对青竹筷掷在桌上,磕的盘碟一阵蹦蹦响,起身负气走出去了。
無尘道:“既是假的,那更不会是真的了!再说,我心中也绝无你所说的什么****冰封。我秉承师门之法,修悟纯阳之念,此乃我玄门之妙,你不可得解。”
心雨跨出门外却躲在门边,见他果然不追出来,也不予争讨,叹口气道:“你明明很懂,却又一点也不懂,我从未曾见过世间竟有你这样的男子。”
無尘举着双筷,不知她为何一语不合就负气离开。只觉莫名其妙,独自嘟哝道:“再说,我又没说不吃啊……”于是埋头继续吃下去。
無尘用过餐,收拾毕,便朝楼下走去。
步入街巷,無尘转身,忽见心雨不知何时又戴上紫色面纱。心想定是她门下或族民之禁忌吧,也就未便多言,将手中两个粉蒸笋饼递了过来。
“自己辛苦做了又不吃,肚子饿了还怎么照顾这许多镇民。”無尘道。
心雨接过饼,心中窃喜,口上却薄怒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转身却把两个饼喂给了一旁受伤的两个小童。
她知道無尘乃是以寻常人的食住饱暖之需才给自己带来这两个饼,不能代表什么,心里又是一阵惋伤。
街巷里众多伤民,都依着墙根横三竖七,躺在那里。虽有昨日彩障之医,却依然难以完全解除痛楚,颤抖苦吟,阵阵撩心!
“不知我明姑何时才会寻得这些妖匪毒伤的解毒之法。”心雨默道。
心雨忽想到一件事,忙对無尘道:“無尘公子,若待见着了我明姑,切不可言及你见过我的真面貌!切记!”
無尘点头应诺。
二人刚走进街巷,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先生领着一位担肩少年推开街口篱笆门从镇上走来。
那老先生长须皓眉,精神康健,身后少年的挑担里尽是粥水饼馕饮食之物。
心雨认得是镇上的郎中傅先生,忙上前行礼。
傅郎中急慌张还礼道:“不敢受小神医女侠如此大礼,你是我们镇上的救命恩人,当是老夫替归云镇镇民拜谢你才对!”
“傅郎中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受镇长和归云庄主差遣,特来助神医女侠,权作女侠手脚之用。”
心雨礼道:“请恕小女子妄言无礼!此次妖匪所遗之毒邪怪非常,恐非寻常医药可救治,你二人若在此处易受侵染,不如……”
傅郎**手道:“拯人之危,医人之疾,本是我行医中人不容辞的道义,怎可畏惧邪毒侵染而却步。
再恕老夫无才,非有济世之能,也医不了此等术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姑娘虽神医妙手,但这等陋民贱躯,老少咸杂。虽有这位公子相助,可你一女子之身,亦恐多有不便之处。
我师徒二人来此权且为女神医打做下手罢了,白日里来此,晚间便离开,你看如何。”
心雨本闻他一片好意,不便再做推脱,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傅先生了!”
無尘闻他言及归云庄主,忍不住问道:“先生口中的归元庄主是哪个归云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