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府的前院里,来了几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叶叔告诉静翕这几位来闹事的是余姚附近的布匹商,因到了日期不见布匹,如今听说老爷没了,更是闹腾的很。
还未踏进前院,就听见吵嚷声,一直是大家闺秀的静翕,最烦最不愿见的就是这些粗野之人,可如今身在蒋府,也身不由己了。
只见哲成正弯腰鞠躬在那里,“家父刚去,尸骨未寒,望各位兄台能高台贵手,让我们蒋家缓口气,至于赔偿的银两,会一一送到各位的府上。”
“哟,我没看错吧,蒋哲成!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飞扬跋扈吗?怎么今天象个孙子?哈哈哈。。。老子今天既然来了,你就得将银两一个子儿都不少的给我,你说送到老子府上,老子知道是真是假?”其中一位穿黄色长袍的胖子嚣张道。
“这位兄台,银两自然不会少你,只是你要弄明白,今天的帐一旦结清了,你和我们蒋家再无交往。我们蒋家立足余姚几十年,讲的就是一个信誉。我想,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叶叔,将这位兄台的帐立马去账房给他结清!”静翕一边走进前院一边铿锵有力的说。
“哟,这是谁呀?好大的口气!莫非是蒋府的三少奶奶?”
“你且莫管我是谁!我只和你说个理!大家说是不是?今天你的帐一旦结清,你我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人群里有人在悄悄议论着。
“这是我们家大小姐!”叶叔在一旁解释道。
“是呀,老李,蒋家一直待我们不薄,现在有了难处,我们也不能就此作梗,就依小姐说的,再缓段时间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好,那好吧!”穿黄色袍子的胖子想着蒋家毕竟是供货的源头,若真的闹僵了除非自己不再做布匹,所以想想也就罢了。
送走这群人,静翕舒了一口气。再转眼看看哲成,正愁容满面立在那里。“叶叔,我们去你那儿,算算家里库存银两。”静翕间接的叫上哲成。
“小姐,这是我的初步预算。先前二少爷的赌馆这笔债,也花费了不少银子,还有小小少爷的百日宴,你看。。。。这都是。。。。”叶叔将一笔笔的数目指给静翕看。在叶叔的心里,静翕在蒋府的位置已无人取代,她聪慧,从容,遇事不惊且有分寸。凡事和她商量心里会很踏实。他试想着若没有这位姑娘,家里现在会乱成什么样。比如说刚刚那个场面,靠哲成是无法控制的,而她只区区言语,就将场面稳住。他望着静翕的眼神里流露出敬佩和赞赏。
同样,身旁的这位公子此时也流露出万分的敬仰,他甚至在想:她是否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小姐,您看,要不我和三少爷去这些布匹商的府上求求情,让他们网开一面,这些赔赏能不能不要了?”叶叔道。
“不行。”静翕斩钉截铁。
“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拿出所有的积蓄再去一趟四川,将他们的货供上。还有就是按文书上所言进行赔偿,既然立足江湖做生意,就要言而有信。否者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如果他们良心发现,坚决退还,那就另当别论。”静翕很镇静。
“可去趟四川,山高路远,来回时日颇多呀!”
“哲成,你一直跟爹爹做布匹,除了四川,哪里还有这样的布匹?”静翕问哲成道。
“杭州。只是杭州的价格昂贵。”
“那叶叔,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明日一早我和三少爷启程,去趟杭州。大概三日内可回。你将银两马车备好。将所需布匹标注好。无论如何,这总比赔双倍的价格强。”静翕想了想说道。
“可是小姐,您这样的文弱就不怕劳累吗?”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明早天不亮我们就得动身。”静翕又补充道。
“是。小姐.”叶叔恭敬的答道。
“好的,琬琰妹妹。”哲成万分感激的看着静翕。
“小姐,小姐,屋外有人找您。”府里的祥婶又在账房外叫到。
“是谁?”
“她说是邵府的。”
“那请她在正厅等候。”
“是。小姐。”
来者是****筠的乳母兰姨。自从兰姨那日转交了静翕的那份书信,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四处打听到蒋府只有一位千金之时,便想前来一睹芳容。究竟是何许人也?令他人这样心旌摇曳?
“请问,您是?”静翕轻轻迈入正厅,看着未曾谋面的兰姨问道。兰姨抬眼望去,眼前的这位女子的确令这位曾在正二品府上阅人无数的乳母震惊。她,气质如兰。优雅端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间流露出难以言喻之美。
“我。。。”兰姨有点结舌。“您就是府上的蒋小姐?我是邵府邵夫人的乳母。”
听到“邵夫人”三个字,静翕心里仿佛有什么堵在那里。“在下正是。请问有何贵干?”静翕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见兰姨仿佛有隐情,静翕也不好推辞,“您随我来。”她把兰姨引入东暖阁,“这儿没人,有什么您就说吧!”
没料到兰姨“扑通”一声跪下。“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兰姨哭道。
“快快起身,真是折煞琬琰了。”静翕欲扶她起身。
“小姐若不答应,老奴宁愿跪在这里。”
“你家小姐怎么了?我与您家小姐素不相识,如何救她?”
“您是唯一可救我家小姐之人。老奴恳求小姐切莫再与我家姑爷交往,纵然我家小姐不及您万分之一,可我家小姐心善,她自幼体弱多病,否则她这位正二品家的小姐也不会下嫁我家姑爷。姑爷自从新婚之夜,再没有踏入新房半步,我家小姐夜夜独守空闺。这样下去,是置我家小姐于死地呀!”兰姨哭诉道。
“我答应你,你且先起来。”见兰姨起身,静翕又说道,“你且听好。其一,我和你家姑爷只是京城旧友,无半点如你所言的儿女情长之事。就算先前有些往来也都是为了家事。再者,你家小姐的解救与我无任何关系,更无置其于死地之说.你请回吧!”
兰姨见静翕有些愤怒,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忙歉意的说:“对不住您了,我也是为我家小姐担忧,老奴打扰了!告辞!”说完,灰溜溜的出去。
静翕立在东暖阁,无限伤心。
且这兰姨刚刚离开蒋府,潇竹小院的吴妈又匆匆赶来,吴妈是哲成专门请过来伺候潇竹的,这些日子哲成一直待在府里处理后事,自然没有精力再去想着潇竹,潇竹晌午过后一直嚷着肚子疼,吴妈因为害怕又受潇竹的指使来到这里,远远见到府前挂着白色的灯笼,便预感着事情的不妙。
“我有急事找三少爷。”吴妈的眼睛停留在正厅侧门的白绸上,“请问这府上谁高寿了?”
“瞎说什么,老爷没了。刚刚找了三少爷,三少爷说不见客,你请回吧!”
“啊?。。。。”吴妈一时惶恐。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潇竹的小院。潇竹听到飞快的脚步声,正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哲成。“娘子,不好了,蒋家老爷没了,蒋家看样子要败了!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工钱眼见就没了!”吴妈哭丧着脸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你说什么?”潇竹瞪大了眼。
“我说蒋家老爷没了,三少爷都不见我了!”
“啊。。。。?!”潇竹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