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翰宁安全回府后数余日。
这一早,天气阴霾,文茵不小心将静翕敬过的早茶的茶盏滑落在地。“啪”的一声青花瓷盏瞬间四分五裂。文茵愕然。
“娘亲,没烫着吧?”静翕忙上前试问。
文茵一手捂着心口,一边心神不宁地说:“琬琰,昨儿一夜我的眼睛总在不停地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你爹爹和哲成去了这些日子也该回来了!怎么一点音讯也没有?!”
“娘亲这些日子为了小翰宁的事也几日都没合眼,眼睛自然会跳。再说爹爹这次出行也有数十人,您就放心吧!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静翕一边抚着文茵的后背一边安慰道。
“哎!怎么还不回呢?”文茵叹息道。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叶叔的吼声:“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文茵正欲起身,只见哲成蓬头垢面的哭丧着脸奔进正厅。“嘭”的一声跪下,内流满面地哭不成声:“娘亲,我爹爹他。。。。。。”
文茵见状知道大事不妙,“你爹爹他怎么了?。。。。。”见哲成不语,文茵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快说呀!你爹爹他究竟怎么了?”
“我爹爹他没。。。。。没了。。。。呜呜呜。。。。”哲成大哭起来。
顿时,文茵眼前一片漆黑,人事不知了。静翕反应灵敏,一把上前揽住文茵,让她跌倒在自己的怀里,又急忙按住她的人中,文茵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大约过了几分钟,待文茵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静翕,哲成,煜文和琼华。静翕的手上还端着一碗糖水,正一小勺地往自己嘴边送。
“娘亲,娘亲,娘亲。。。。”孩子们围在身旁焦急地喊道。
顿时,文茵才醒悟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心头象数把尖刀在剜剐,泪水像破了堤的洪水,直奔而下。“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啊!”她终于吼了出来。
蒋府上上下下全在一片哀嚎当中。失去亲人的悲痛,失去主人的悲痛,所有的悲痛交织在一起凄迷着整个府邸。
哲成,整个事情的目击者,像只霜打的茄子倦缩在一个角落。爹爹被歹徒刺害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翻腾。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仿佛魔咒般的困境,他瑟瑟发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近乎癫狂。
此时只有萧静翕,这个与蒋府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静静目睹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文茵粥米不入近似晕厥,维桢只端坐在“静心阁”内默默流泪,“宝华苑”的二少爷也在那里默不作声,只呆呆地凝视自己的小翰林,唯独参与此事的哲成却又。。。。。
真是一盘散沙也,叫人如何是好。
眼下,她不得不挺身而出,来处理这里的一切。毕竟,这里也算是她的家了。她静静地走近哲成,拿出绣有青竹的丝帕递于哲成,“爹爹已去,切莫大哀,眼下要处理后事,且安顿府上上下为要。”
这番话如苦口良药一点点浸润着哲成的内心,他开始慢慢清醒,慢慢理清自己的心绪。他感激的又无比信任的望着静翕轻轻的点点头,“你帮我!?”吞吞吐吐地吐出一句。
面对哲成这渴盼与期待的眼神,静翕又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我是你琬琰妹妹,自然帮你!来,快喝下!”此时的哲成再无半点痞性,仿佛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将参汤一饮而尽。
静翕先是给文茵下了两副补药,让碧萝要小心伺候。接着让哲成叙述了全程经过,初步断定蒋府的马车及所有家当是被当地的劫匪一洗而空。至于劫匪对蒋瑜的行踪摸的如此透彻,令静翕匪夷所思。究竟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呢,还是早有预谋?静翕有些害怕地再往下想。毕竟,这次洗劫对于蒋府来说是致命一击。这个府邸即将面临。。。。奄奄一息或者苟延残喘。
叶叔经过一宿的盘算,第二日清晨面如死灰般出现在静翕和哲成的面前。
“三少爷,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叶叔?你慢慢说。”
“这是老爷临行之前和余姚及附近布匹商所定下的文书协议,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这些布匹商下注的定金和所要布匹数量,而这些定金和布匹如今已被劫匪卷走。最为要命是后面的附属,如定期内不能见到这些布匹,要加倍偿还他们的定金。”叶叔拿着这些文书的手在不停地抖动着。
“哲成,你在出行前这些文书都不知道吗?爹爹没有和你说起过?还有,当时遇到劫匪为什么不立即去当地官府申报?为什么。。。。现在一切都为时晚矣,劫匪早已逃之夭夭,剩下的是爹爹冷冰的尸首,你叫他去了地下如何安心?你怎么这么糊涂?”叶叔的这番话惊醒了静翕,她想起哲成处理整个事件的经过,感觉要崩溃了。
“我,我,。。。。我当时只是想救爹爹,不想让他客死他乡。”
“可。。。。你。。。。”
“哎,小姐,现在埋怨三少爷已经没用了,想想怎么走下一步吧?”叶叔在一旁说道。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静翕问道。
“我已经做了初步预算,现在再去进布匹一无银两,二无时间,把这些赔偿算进去,家里的这些底子全都要翻出来。”叶叔有些焦虑。
“那,只有翻了。蒋家经商数十年,讲的就是一个‘信’字,生意垮了我们可以慢慢再做,如果因此事一旦失信,我们将无立足之地。还有,府上的一切开销必须精减,各房的丫头能散则散。另外,老爷的丧事要尽快办。”静翕镇定地说。
哲成用惊讶且好奇的目光打量静翕,他有种直觉眼前的琬琰并非他母亲文茵家的远亲,肯定不是。她的气度,她遇事的从容并非是小户家能有的,她究竟是谁呢?
“三少爷,您看呢?”叶叔问道。
“就按小姐说的。”
“嗯,我看也好。”
是夜,静翕于书案前写了一封书信欲让灵羽送于穆清。上面写着“县丞大人亲启”,文中写着蒋瑜出使四川被刺的整个经过。也许现在说起已毫无意义,但静翕却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她知道穆清毕竟是朝廷中人,案件若有一些生还的蛛丝马迹穆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点她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