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小翰宁的百日宴,蒋瑜就带着哲成去四川进一批蜀锦。这档买卖是今年最大的买卖,一旦做成,蒋府近两年的开支就有了着落,可也就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生了一件令人揪心的事情。
和往常一样,约摸晚膳后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小翰宁入睡的光景,喝足了奶水,小翰宁便鼓着肉嘟嘟的小脸进入梦乡。琼华在他那可爱的小脸蛋上左亲右亲,才爱不释手地将他放进床边的摇篮。
这一夜,小翰宁没有“嗷嗷”地要吃奶,琼华也因没有小翰宁的吵闹而一觉睡到四更,她习惯地用手抚了抚身边的摇篮,竟什么也没摸到。
“啊”的一声尖叫划破了蒋府宁静的夜空。琼华一身冷汗,望着身旁空空如也的摇篮。
文茵和静翕闻迅赶至“宝华苑”的时候,煜文的身体象筛筛子似的发抖。手里的那封信说明了一切:父债子偿,明日晌午天云坡,三百两文银换娇儿,衙内有内应,若衙内知此,儿必亡。
这显然是赌馆里的人请人干的。
文茵“啪”的一记耳光搧在煜文脸上,煜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怎么养了你这个不孝之子!”文茵气得直哆嗦,琼华亦在旁边呼天抢地地哭着。
静翕在一旁连让琇莹去请叶叔。
“叶叔,帐房里有多少银子?”
“老爷今早出门带走了大部分,现只有一百二十来两。”叶叔道。
“各房现在凑起来,也不过二百来两。这可怎么办?”文茵哭道。
“绿竹,掌灯,随我出门。娘亲莫急,我去去就来。”静翕安抚文茵道。时下只有去找穆清了。
“我的儿,你去哪里?你且慢些。”见静翕镇定自若,恍惚间也是文茵的一根救命稻草。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初至,街道上静谧。
出府,穿过杏花巷。
“小姐,是要去邵府吗?”灵羽问道。
“快去敲门。”静翕急促地说。
灵羽听了立马小跑上前,拉动门环不停地拍打。
可能是因为太早,府内的人都还没起床,敲了好一会终于有了动静。
“谁呀?这么一大早…”门开了,是位中年长者。
“打扰您了,我有急事找邵大人,小女沈琬琰,望速禀。”
长者见静翕的模样亦是让人放心之人,“你且进来吧。”
须臾片刻,见长者匆匆从正厅走来,“小姐请随我来。”
正厅的左侧东厢房上还贴了红喜字,静翕见了心头微微泛酸。
长者引她们去了对面的西厢房,静翕有些纳闷,西厢房里弥漫着久违的他的气息。他的文案上摆着笔墨,床榻上崭新的金丝翠绿被的被角被轻轻掀起,仿佛他的体息和淡淡的余温弥散出。他着了件淡青色长袍。静翕的出现立刻让他惺忪的睡眼顿时明亮。
“翕儿,出什么事了?见静翕一脸愁容,且是黎明时分。”
“昨夜小翰宁不见了,这是绑匪字据。”静翕忙将信件递与穆清。
穆清迅速看完,忙于案前写下一纸文书交于那位中年长者,“忠叔,一会亲自将这些函交于黄大人。”
“是,大人。”忠叔便退下了。
“翕儿,快,我随你们去府宅。”穆清拿起湖色绣暗花纹束带,束在腰间,又去枕边的小锦囊里掏出那个杜若香囊系在带上,这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娴熟自然。静翕望着那枚香囊,心头最为柔软的那一部分又被触动一下。可百日宴上的那一幕又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邵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见到穆清,文茵一把哭着扑上去欲要跪下。
“夫人切莫着急,清自当全力相助。”
经过穆清的一番分析和定度,晌午时分,穆清身背三百两文银且一着一身旧衫随煜文来到天云坡,远远的就听到小翰宁的哭声,且哭声一声比一声紧。
坡前站着两名蒙面土匪。“银子带来没?”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问。
“银子自然带来了,只是我必须亲手交给你们老大。”煜文按照出门之前穆清部署的计划斩钉截铁。
见到银子快到手,土匪们咕哝了两声,只见一个身材威武的蒙面壮汉走过来,“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是否是真金白银。”
见煜文和穆清皆是举止文雅之人,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待他验证银子之后,他吼了声:“交孩子!”
只见一人抱着孩子交至煜文手里,就在那壮汉携银转身之际,穆清一个轻捷的猛虎反扑便将壮汉扑倒在地,一把亮锃锃的利刃悄悄地架在他的颌下。壮汉见到利刃,手脚瘫软:“饶命啊,大人!”
煜文“嘘”的一声口哨,蒋府及邵府的家仆全都从山林埋伏点涌出,土匪们见状,且纷纷举手跪下。
小翰宁安全回府了。
蒋府的府宅里又响起了比昨日更响亮的鞭炮声,一来是庆祝,二来是去除晦气。
“邵大人,你是我们蒋家的恩人呀!”文茵欲携家人跪拜,被穆清拦住。
“夫人切莫行此大礼,小翰宁如此可爱,除清之外,任何人都会鼎力相助,只是二少爷应将欠款还清,吃一堑,长一智,切莫再进赌馆。”穆清和悦地说。
“邵大人放心,煜文切记!”煜文在一旁欠身行礼。
穆清放眼望过去,只想找寻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