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悄然滑过。小翰宁的见长见证了日子的轨迹。因文茵的精心调配,琼华的奶水丰足,小翰宁的身体已塞满了整个摇篮,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镶在细腻白皙且有光泽的小脸上,见到文茵,静翕和琼华便手舞足蹈,“咕咕哝哝”地叫着,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园内淡紫色的木槿开了,大大小小的木槿镶嵌在翠绿色的枝叶间,微微的香气弥散在角角落落,园中的芍药更是与其争芳斗艳,这些芍日子药是当年蒋瑜特选的品种,竟是两花或三花并出的,黄色的花丝一层层叠压在玫红色的花瓣间,灿烂无比。蒋瑜命人摘了一些放在正厅里,为了迎接一个喜庆的日子,那就是小翰宁的百日宴。
已是夏末秋初了。
百日宴的这一日,秋阳和煦,空气中透出一点点微凉。蒋府上下一片欢腾,前院及后院支起约摸十几张桌子,厨室里早早飘来鸡鸭鱼肉的香气。煜文和哲成忙前忙后招呼着,蒋瑜和文茵亦是穿戴齐整,等待宾客的到来。
这宾客中包括蒋瑜多年生意上的同行,亲朋好友,至于贵宾,安排在正厅,有县衙的黄征夫妇和穆清夫妇,贴子已派人两天前就已送去,清早又派出几顶暖轿去了二府,虽邵府与蒋府也就几步之遥,但蒋瑜也是别有用心,且嘱咐叶叔一定要请到县丞夫人。
穆清明白蒋瑜的心思,如若这次不带思筠前得,蒋瑜是善不罢休的,所以一早便告诉兰姨替思筠梳妆打扮,兰姨听了,也满心欢喜。
镜前的思筠,湖水般纯净的眼睛盯着镜前为自己梳妆的兰姨。“小姐,出门一定要听话,切不可乱跑,。”她懵懵懂懂地“嗯,嗯”地点头。
兰姨为思筠梳了一个芭蕉髻,所有的头发皆绾于脑后,从梳妆匣里拿出嵌宝石凤形金簪插在发髻上,这个凤形金簪是左都御史大人给女儿的陪嫁,在金簪左侧插上一些琳琅满目的饰品,又为思筠选了一套桔色且有吉祥字印花的锦服。
上轿之前,兰姨嘱咐穆清一定要照顾好思筠,并将思筠的手亲自递交在穆清的手上。
“放心吧,兰姨。”穆清牵着思筠上轿,思筠像个乖巧的女孩低头不语。
蒋府门前,人声鼎沸。穆清和思筠的驾到,令蒋瑜更加欢喜。
“请,请,请,黄大人也已到了,正在正厅恭候。”蒋瑜见穆清一直牵着思筠的手。“看来邵大人新婚燕尔,恩爱有加呀!老夫在此向大人贺喜了。”
穆清不语。
正厅只有一桌,除了黄征夫妇,还有煜文夫妇,哲成,唯独不见静翕。或许静翕本是闺中小姐,自然不便见生客的,这样也好,今日毕竟思筠也在,还是不见为好,穆清这样想。
但正厅西侧却架着一副古琴,这又令穆清多了几分思虑,这府里除了静翕,究竟还有谁抚弄这古琴呢?正纳闷间,蒋瑜夫妇已举杯站起,“蒋某携全家老少感谢两位大人及夫人参加孙儿的百日宴,为表敬意,蒋某先干为而尽!”这才让穆清意识到已开席。桌上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席间,有人几次向思筠敬酒,全被穆清挡回,“内人不甚酒力,心意已领。”席间,穆清见思筠很受拘束便不断替思筠夹菜,引来众人的“啧啧”赞叹。
酒兴正浓之际,蒋瑜突然道:“为了让两位大人尽兴,下面由爱女为大家演奏一曲《阳春白雪》”
“好,好!”黄征尽拍手称道。
只见静翕从正厅回廊处起过来。高高的圆满髻上插着一枝累丝梅竹金簪步摇,与身上的暗竹藕粉色锦服相得映衬。她落落大方地微微欠身行礼,正欲起至琴旁。
“来,来,琬琰,见过二位大人及夫人。”蒋瑜叫道。
静翕抬眼望过来,正与穆清四目相对,激动与慌张交织在一起的急迫令她的目光立马落在穆清身旁的思筠身上。
“这是新任的县丞大人及夫人。”蒋瑜的声音格外高亢。“这边是黄大人及夫人。”
“见过两位大人及夫人。”静翕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微微欠身行礼后立马转过身弹奏起《阳春白雪》。乐曲虽曲调欢畅,清新活泼,可细细听来却有一些紊乱和心神不宁。穆清听了有些坐立不安。
静翕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从正厅穿过回廊迈进东暖阁的,整个人有些飘飘然。她怔怔地坐在书案前,脑里一片空白。
这些夜晚的箫声荡涤了她尘封已久的心灵。她已感觉到那个锦囊里还有着穆清的温存。可眼前的这一切又仿佛是一种嬉戏和嘲讽,委屈和不解孕育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果断地从书阁上拿下那个锦囊,递给了正进门走过来的灵羽。
“去,埋了它!”
“小姐…你…”灵羽有些支支吾吾。
“快去呀!”
“埋在哪呀?”从未见小姐厉声呵斥自己,灵羽胆怯地问道。
“随你”静翕安静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