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成自京城回余姚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个平日里乍乍呼呼活蹦乱跳的公子哥不见了,呈现在蒋瑜面前的是位沉稳且不失活泼,机动而不失冷静的三公子,这令蒋瑜暗自惊喜,想到蒋家的家业终于后继有人了。
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哲成自己也不清楚。
除了安心帮父亲打理业务,他的眼前总是会浮现静翕的影子。虽然他想尽一切办法扼制这种想法,但一切却无法奏效。静翕躺在他臂膀里的那份柔弱,让他心疼,静翕对母亲的那份细腻与呵护呼唤起他身为男儿那份出自骨骼的担当。静翕的处事不惊与遇事从容,让他学会了该如何去审度与启航自己的人生。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总是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切莫再荒废时日。这些日子,他终于体会到父亲母亲的艰辛,他无意间看到父亲两鬓的白发并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抚摸它,还有父亲微驼的后背,这些平日里的不足为奇,渐渐地会将他的眼眶湿润。
他觉得自己变了,于身边所有的人而言。
管潇竹也不例外。
他重新审视自己对潇竹的情感,这是爱慕吗?离开余姚的这段时日因为有静翕的左右,他的心里没有半点记挂潇竹。可是回到余姚他却也不想再次踏入那个小院,是因为静翕的存在吗?他扪心自问。
他想了很久,对于潇竹的情感是因为爱慕《牡丹亭》里的“丽娘”,而潇竹完全就是“丽娘”的一个影子,这个“丽娘”让他踏入了感情的误区。
春雨后的清新浸入着余姚的每一个角落,也悄悄洗涤了哲成颗燥动的心灵。他的心灵从来没有如此宁静过,他迈着细碎的脚步,徘徊不前地来到潇竹居住的小后院。
已有十几日没见到潇竹了。听到叩门声,潇竹忙起身开门。知道肯定是哲成回来了,潇竹感觉比任何事都来的谈兴。一打开门,潇竹忙扑进哲成的怀里,尽情地嗅闻着哲成身上的气息,哲成不知是进还是退,木纳地立在那里。
“来,快进来呀!”潇竹一把拉进哲成。
十几日不见,潇竹好像有些憔悴,可能是因为不知今夜哲成会来,没有修饰一番的原因。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蜡黄,见哲成盯着自己,潇竹有些羞涩。
“看什么呀,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语气中还含有一些娇嗔。
“没什么,我见你好像瘦些。”哲成正准备抚摸一下潇竹的脸,伸出的手地突发停顿在半空。
“咦,这是什么?绣什么呢?”哲成想遮掩一下自己不安的心理,忙顺手指着桌子上的藤篮里的针线活问。
“没什么呀!”潇竹笑呤呤地收纳起藤篮,里面仿佛似个红肚兜的东西里面仿佛揣有什么秘密。
她紧挨着哲成坐下,一只手紧紧挽着哲成的胳膊,头部顺势依偎在哲成的肩上,半羞半喜地问哲成:“这么久了,有没有想我?”
哲成嘟哝了一句,鼓起勇气镇静地说了一句:“潇竹,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是吗?正好,我也有件事告诉你”潇竹美美地说。
“哦?”见潇竹满面春风,不忍心立马见到她的秋容,于是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你先说来听听。”
潇竹听了满心欢喜,连忙将刚才收起的那个藤篮里的红色东西拿起藏在身后,用一种少女般的羞涩试探地望着哲成。
“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她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哲成有点好奇。
“你看!”随着潇竹惊喜的声音,一块红色的小肚兜展现在哲成的眼前,肚兜上面的一只金色小虎头已经绣完整,一根银针牵着金丝线还垂在下面。
哲成猛地被惊醒,这分明是孩子穿的!难道是?…
怪不得潇竹这样满心欢喜!
“你?!…”哲成瞪大了眼睛。
“我有喜了。”潇竹笑着凝视自己的腹部。“这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啊?!…”哲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懵住了思绪。
“怎么?你不高兴?!”潇竹见哲成无动于衷立马拉下了脸。
“我…没有…高兴哦。”哲成支支吾吾地挤出一丝微笑。
“只是太突然,我没料到。”
“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了,你何时接我们娘儿俩进府呀?”
难题又再次排山倒海般的压在了哲成跟前。
“这个…”
“反正我不管,我要早些进府,咦,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管潇竹问道。
“哦,我娘亲从京城回来了的路上一直病着。”哲成想只有拿此话来搪塞了,他本想向潇竹就清楚他对潇竹的情感,事至如今,只有将错就错了。
“现在身体还欠安呢!所以你暂时也不要想着进府,先安心养胎吧!”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哲成收敛起未踏入小院之前的念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眼望了望潇竹。
“怪不得你消瘦了。”他轻轻地抚了抚潇竹的脸,又温柔地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印在自己的双唇上,轻轻在潇竹耳边说:“你暂且住在这,若身子不便了我就请个奶娘过来服侍你,乖哦!”
潇竹听了象心里灌了蜜似的。现在她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只要平安生下一儿半女,哲成是不会对她不管不问的,进蒋府的日子但指日可待了。
夜深了。待潇竹睡下之后,哲成才悄悄离开。
走在余姚的街头,哲成的腿象灌了铅似的,暖暖的春风拂面,本应十分惬意的,可哲成却被吹得烦燥不安。
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本应让人皆大欢喜,可予哲成却是忧心忡忡,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如何面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