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穆清送静翕回府时,蒋煜夫妇已焦急地在厅堂等候。
“哎呀,琬琰,你可回来了!”文茵见到静翕,神情有点焦灼。
“爹爹娘亲,出什么事了?”静翕忙问道。
“琬琰呀,本想和你…娘亲不想让你伤心,一直不想告诉你,可见今日这状况,不得不说了。”蒋煜显得有些无奈。
“到底怎么了?”
“哎!你不要再和这个邵穆清见面了!”蒋煜说道。
“为何?他是我京城的穆清哥哥呀!”
“你只知道他是你京城的哥哥,可知你的父母兄弟皆被谁所害?弄得你家破人亡至此?”蒋煜有些愤怒。
“谁?和穆清哥哥有关吗?”静翕吃惊地瞪大眼睛,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传说。
“正是邵穆清的父亲邵秉义。”蒋煜说的振振有词。
静翕听了如五雷轰顶。
“不会的,怎么会呢?邵伯伯与家父是同乡且同窗,怎会陷害我爹爹?一定是弄错了。”静翕愣在那里。
“琬琰呀!这么大的事你爹爹怎么会弄错呢?我们也是为你好呀!”文茵在一旁道。
“我去找邵穆清,我要当面问清楚!”一股怒火从静翕胸腔内油然而生,平日温柔可亲的言语顿时变得铿锵有力。
她如旋风般旋出厅堂,直奔“西苑”客栈。
“这可如何是好?”文茵哭丧着脸。
“让她去吧!该面对的迟早会面对!”蒋煜淡定地说道。
“笃,笃,笃”穆清客房的门被急迫地敲了三下。
穆清以为是店小二,忙起身开门。
“翕儿!”穆清吃了一惊,忽又觉得喜从天降,却见静翕板着个脸。
“快进来,坐下,怎么啦?”穆清凑近静翕。
“我问你,你必须说实话。”静翕望着穆清,怒目圆睁。
“嗯,你说……”穆清觉得有点不对劲。
“究竟是何人害了我爹爹娘亲?”
“这个…我…”穆清的目光连忙躲闪开。见静翕的举动猜测静翕已全盘知晓。
静翕忙站到穆清跟前,死死盯着穆清的眼睛,“是谁?看着我!”
穆清又转过身去。
“我明白了,邵穆清,你已回答我了,原来真是你父亲害了我爹爹娘亲,害的我萧静翕无家可归,害的我那两位兄长受尽苦难!”静翕声泪俱下。
“而我还傻傻地叫你穆清哥哥!真是可笑荒唐!”
“静翕,你不要这样!”穆清眼里含着泪。
“不要再叫我‘静翕’!那个萧静翕已经死了!”静翕将桌上的茶盏摔得粉碎。
“翕妹妹!”穆清过来准备扶住发怒的静翕。
“啪”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搧在穆清脸上,搧得穆清有些茫然。
“一命还一命,你曾救过我的命,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了,从此,你我恩断意决,世上已没有‘萧静翕’,只有一个‘沈琬琰’!”说完,拂袖而去。
只留穆清呆立在那里。
世界顷刻倒下了。
静翕原本从繁华的世界走进如今这个稍微清凉的世界,原本仗着穆清这棵大树能为她带来些许清凉,可如今,这棵大树也被连根拔起,她的世界除了荒凉,所剩无几。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蒋府的。身边与她擦肩而过的蒋府的人都如此缥缈,仿佛与世隔绝。
她和衣流泪躺下,目光呆滞。
晚膳是灵羽端进来的,受文茵的嘱咐一定要小姐服下,而静翕却无半点食欲。
“小姐,你究竟有什么伤心事啊,说给灵羽听听,好让灵羽帮你解解忧愁为。”静翕仍是不语。
见静翕不语,灵羽又道:“今晚的晚膳好丰盛,小姐您尝尝,灵羽来喂您吃。”说完,挑了一勺米饭夹菜送至静翕嘴边,可静翕仍是摇头。
“哎呀,我的小姐喂,你若不吃,夫人会责罚我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呗!”见灵羽可怜的哀求,静翕便咬牙吃了几口。
正吃着,叶叔进来了,“小姐,京城邵公子求见。”
“不见!”静翕的声音冰冷地象是从地窖里发出的,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邵公子说若不见,他便一夜不回。”叶叔又说。
“不见!”静翕看都没看叶叔一眼说的更加果断。
这一夜,余姚镇里最起码有两个人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叶叔打开大门之际便见邵穆清正依偎在门前的石阶旁,见大门打开,便起身向叶叔行礼。“我想求见你家小姐,望您速禀。”一夜过来,青年下巴周围布满了青郁的胡茬,比昨日分明憔悴了很多。
叶叔见了也是心疼,立马去东暖阁回静翕。
正欲穿过厅堂,见蒋煜正走过来。“老爷,早!”
“嗯,一大早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蒋煜见叶叔走的匆忙。
“哦,那位京城来的邵公子一夜未归要求见小姐。”叶叔回答。
“哦,请他来厅堂吧!”蒋煜道。
“是!”
邵穆清走进厅堂见蒋煜正坐在那里,忙欠身行礼。
“邵公子,恕我直言,这里是余姚,已不再是京城了,静翕也不复存在了,只有沈琬琰,你若一直这样纠缠,只会坏了琬琰的名声,毕竟琬琰和身世只有我和夫人知道,你是圣明贤达之人,相信你会好自为之!”
“蒋伯父,我只是想亲自向静翕,哦,不,向琬琰道歉!”
穆清还想抱有一丝希望。
“一报还一报,罪大恶极之事岂能用小小抱歉之辞了结!邵公子还是请回吧!蒋某不送了!”说完,吩咐叶叔送客便离开。
“公子还是请回吧!”叶叔在一旁低语道。
余姚镇的街头,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已不再是那位英姿勃发的威武霸气的兰翎待卫,他拖沓着步伐,仿佛一个散了架子的落没贵族,失魂落魄迈向西苑客栈。
静翕的坚毅与决裂于穆清是一大重创。他知道,若这样继续下去终有一日会和静翕形同陌路。难道他将永远的失去静翕吗?还是一辈子做个痴心恋想之人?
不,他多想静翕再多看他一眼,知道他的苦衷,他多想好好守着静翕,不离不弃。伤心,悲痛,迷惘和着眼泪和醉酒,让他迷糊地度过一夜。
第二日清晨,穆清一早醒来便取下颈上的那块黄龙玉。这块黄龙玉历史悠久,是传承之物,静翕打小就认识,又拿出一块粉白丝绢,咬破食指用鲜血写下“不离不弃”四个字,将护身符包好,装进一个锦囊,又打点好行李,策马来到蒋府门前。
开门的依然是叶叔,只是叶叔这次见到穆清,脸上有了难堪之情。“公子呀,我家老爷不待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在下只是想托您将此锦囊转交你家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穆清又欠身行礼。
“哦,好…好…”
“在下告辞!”说完,策马而去,风中青灰色披风瞬时翻鼓起,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叶叔来到东暖阁,静翕还卧床未起,于是将锦囊交于灵羽,嘱咐她要替小姐收好,灵羽虽然不知这其中奥妙,却从静翕的言语神情中推断出这两人之间定有故事,且叶叔告诉她这位公子一夜未回时,灵羽更是瞠目结舌。
其实静翕虽卧床未起,却也一夜无眠,叶叔与灵羽的对话全盘入耳,她很心疼穆清,却又不得不憎恨穆清,这种夹于两情之间的纠结让她好生心痛,她决定,她要将穆清彻底从她生命中抹去。也许这对于她而言非常痛苦,可她也不得不这样。
接过灵羽手中的那个锦囊,静翕手指的触觉告诉她里面定是藏着穆清的玉佩。她也无心再打开,只顺手将它塞在了书阁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