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颜走下紫色的莲花,一脸沉重的表情。她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故事。她看了一眼焦急的焱,什么话都不想说。
焱走过来想握住她的手,她闪到了一边,她看到他眼里受伤的表情,心也一牵。她清清嗓子说:“这段往事,更像是殷一个人的,与我已经没有什么很大关系。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她。但我的观念是,决不会去暗界,没有太阳的地方能过日子吗?而且我姨妈还在人间,所以,朝熠,请你送我回去。”
焱急忙拦住她,说:“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
殷颜没看他,淡淡地说:“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殷了,我不会像她那样老是被动挨打。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回去面对采苻。我不晓得她还会用什么招术来害我。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人间和姨妈一起过下去。暗界那样阴暗,我会疯掉的。”
焱的脸色渐渐暗下去,他也知道这是实情,当初他就没能保护好她,不一定现在也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漏。想了半天,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那么你就在人间待着吧,现在我只要知道你还在,你快乐,也就满足了。”
殷的鼻子一酸,赶紧转过头去,不让焱看到她的失态,说:“谢谢,陛下。”
焱的脸一怔,终是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回到神族的宫里。
殷问雨影现在的状况。据说是游玩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放下。
朝熠嘱晴素好好照看着殷,便把她们送回了人间。
与此同时,随已经救出了桑陌,欲离开暗界。却被采苻的人发现,一直追杀到人间。随受了重伤,卧床不起。这样的伤根本不能住院,桑陌只得偷偷在学校外面租了套房子,白天在家里炖了汤带给随喝,晚上还得回家,怕爸妈起疑。
桑陌从袋子里掏出装在保温杯里的柴鱼汤,听说这个长伤口,便一大早跑去菜市场买了来,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菜,幸好鱼是买来就杀好弄干净的,也弄了半天才煮出一锅还算可以的汤来。
随看着忙碌的桑陌,说:“委屈你了。”
桑陌舀了碗汤给他,然后打扫起房间来,利索地将脏的衣物丢进洗衣机,倒洗衣粉,放水,一边说:“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别说谢不谢的了。快点把汤喝完,我得赶在中午之前回家。”
“老师不会怀疑你吗?”随喝完了汤,把碗递给桑陌。
桑陌又打扫起屋子来,飞起来的尘土呛得她不停地咳嗽,脸通红,眼泪都冒出来了。
随看着站在阳光下的桑陌,细小的灰尘在她周围飞舞,她擦着眼睛,又摸摸鼻子说:“他们快出去旅游了,这下我也省得两头跑,累死我了!”
她把扫帚一扔,四仰八叉地横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毫无淑女样可言。她望着天花板,说:“我知道,我们的生活改变了。你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林楠,你的名字是随。而殷颜,我最好的朋友,却是那样的身份。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太奇怪。”
随听她嘟哝着,说:“你还是可以叫我林楠。在人间,我就是林楠。”
“林楠,”桑陌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我真不喜欢那个黑暗的地方,太黑了……”
随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后面的话,伸头一看,她居然睡着了。
忍着身上的痛,下床来,帮她盖好被子。睡梦中,她还皱着眉头,看来是真不喜欢那个地方,连做梦都排斥。
叹了口气,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冬日的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有丝丝的暖意,阳台上前任房客留下的仙人掌不折不挠地生长着。这种植物不需水也可以长得很好,只是需要阳光,在暗界那样的地方,怕也是不能生长。
随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桑陌,心微微一颤。
桑陌说了句什么梦话,随凑过去。
她说:“随,你要照顾好她呀,我不放心她……”
随的心里一凛,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孩这样讲,那时,她满身鲜血,她说:“随,我喜欢你……”
小以,你现在在哪里?在人间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随就坐在那里,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来,看阳光一点一点倾斜,最后,余晖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整个屋子也沉浸在黑暗中。
桑陌腾地从床上坐起,发了片刻的愣,然后眼神聚焦,看到在椅子上坐着的随,大叫一声:“完了完了!你怎么不喊醒我?这下回去我爸妈又要骂我把家当成旅店了。”
她下地披上大衣,拎起保温杯,匆匆忙忙换了鞋,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啊,你好好休息。”
随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忍不住喊了声:“小以。”
桑陌转过头来,奇怪地看他:“什么?”
随赶紧摇摇头,有些怅然若失:“没什么,想起了一个人。”
桑陌狡黠地说:“女朋友?还没听说过呢,哪天介绍我认识。或者明天你跟我说说。”然后闪出去,关了门。
轻轻的关门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显。随怔怔地看着关紧了的门,终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感觉到了别的气息,睁开眼睛时,看到背对着他站着的人。
随欲起身下跪,那人挥了挥手阻止。转过身来,却是焱。
他打量了下四周,说:“让你受苦了。”
随赶紧说不敢。
焱的语气有些沉痛:“她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也不想勉强她。你就在人间帮我好好照看着她,别让她受委屈了。还是要提防太后,我怕她会派人追到人间来。有你们在,我也会放心很多。”
随应了下来。
“另外,如果看到森,就对他说,太后很想他。如果他能回去,太后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记恨于殷。唉……”
随问:“森是陛下的哥哥?也是繁花守护者吗?算来当初他离开时我还在暗界,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他在临走前让朝熠封锁了你们对他的记忆,我想,他是有预料到今天的,这样的话他可以更容易地保护到殷,而不让别人起疑。”焱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消失不见。
屋里,徒留一屋子的清冷。人间的冬天,到底也是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