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事喜事,对于木木来说都是好事,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基本不用考虑是否会饿肚子的问题。人多事杂,主家人也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他,也就是几个蒸馍几碗面的事,所以不会计较那么多。在大山里,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来的人多,就说明主家一定很有势力,人多势众,当然在供饭的问题也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乞丐而影响其他,反而会让其他人觉得主家人心肠好,愿意去与他们来往打交道。
村长安排了狗娃安葬的事宜后,木木也跟着忙了起来,他把他那蛇皮袋等一些行囊都放在老李家的院里子里,这么烂的东西别人瞧都不正眼瞧一下,所以木木根本不用担心会丢。胡乱吃了几碗面,挖坟的去挖坟,定棺材的去定棺材,买菜的去买菜,几个脚力好又张的俊俏的男人的被安排去通知狗娃家的亲戚,两个年龄大点的让他们一会阴阳先生来了让他们伺候阴阳先生,因为他们年龄大,这样的事经历的多一些,再说,狗娃又死于非命,为了村里的安宁,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木木在院子里一会儿被安排去挑水,一会又被安排劈柴火,忙碌着,不一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脱了两件衣服,喝了碗凉水,又兴致勃勃的干起来,偶尔趁有空的时候,还去院里的方桌上拿起一根烟来抽。
忙了一整天,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狗娃家的亲戚也都陆续来了,本来是大户人家的李家这几天都不敢在别人面前高声说话,尤其是在狗娃家那一脉人面前,生怕他们出来找事,不让狗娃下葬。漫长又短暂了三天,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在哭啼声中把狗娃安葬了,他们家这一脉人丁不是很多,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亲戚之间平时走动的也少,所以来的亲戚不是很多,基本都是他姑他舅家的,来的亲戚基本也都是乡里人,因此在生人面前也就不太说话,别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也不多说,不多问,李家虽然理亏,但毕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给狗娃办丧还算体面,那些来的亲戚也就更没有多说话的必要了,只管着吃喝,等埋了狗娃,他们就撤,所以一切都在村长的安排下进行着,大家都听着村长的话,算是和和气气的把这事给了了。
木木这几天也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早上埋了狗娃之后,吃了饭就背着他那些破行头往别的地方去了。大山村有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狗娃的媳妇哭了几天已经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躺在炕上昏睡着,她的两个孩子也算懂事,不去打搅她,自个儿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外面发呆。房子盖了一半给塌了,老李虽然有钱,但这毕竟是出了人命,他这几天也没心思再动工盖房了,整天叼着烟斗,拿着锄头在他家那半亩菜园子里捣腾,他也许打算等过段时间再盖吧,木头瓦砾啥的都准备好了,不能给浪费了。
出了大山村,木木往自己村走去,也许是因为要回家了高兴吧,边走还边哼着秦腔小调,路上碰到田地里的几个男人老汉在播玉米,那几个老汉男人是他们村的,他还给人家打招呼,站在路边想和他们聊天,但人家很忙,根本无暇搭理他,说了几句后,不见人家回话,他也不觉得扫兴,又继续哼着秦腔,往家里走去。
木木所在的村子叫水沟村,因为村前有条小河,因此而得名。不管干旱还是雨闹,水沟村永远是附近唯一不缺水的村子,虽然不缺水,但前后都是山,村民们住在半山腰上,就连吃水,也要拉着骡子或驴去河里驮,更别提干旱年份浇田救苗了,实在是太不方便,因此水沟村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十来户,不到二十户人,他们的孩子上学都得每天早上翻一座小山,走半个钟去大山村里的学校念书。
村口最下面的那家就是木木家,一座还算够标准尺寸的三间上房,青蓝色的瓦砾上面已经长出了很多瓦松,高高低低的,房檐下有两个麦秸搭麻雀窝,里面的小麻雀发现有人来了叽叽喳喳叫着,老麻雀在院子里飞着,观察着木木的动静,木木把背上的东西放在了台阶上,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门后朝屋里走去,老麻雀们见这个不速之客对他们并没有敌意,于是又落在院子里,边啄食,边叽叽叫。
虽然房檐下有个大窗户,可早已被木木用他捡来的衣服烂布挡住,屋里一片漆黑,跟一个没有灯的地下室没什么两样,但木木毕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他熟悉里面的一切,把外面台阶上的东西拿进屋里后,他就倒在地上,透着房顶上的小眼撒下来的光分拣了起来,衣服破布之类的不管好坏都扔在了炕上,炕角已经被他堆成了一座小山,其他的杂物他都堆在外边的墙根处,烂锅废铁易拉罐啥的都有,在那堆烂铁里面居然还有一辆烂自行车,虽然只剩车架了,两只轮子都没了,但车座还在,上面还套着一个红色毛线织的座套,也不知道他是在哪捡的,这么大一个东西他又是怎么拿回来的。
东西都分完了,木木进到里屋,坐到了脏烂的炕沿上,炕上并没有铺席子,只是铺了写麦秸和厚布衣物啥的,上面还薄薄的落了一层细土,炕中间还有一小部分塌陷了下去,炕角几只蛐蛐可能是从外边的炕门爬进来,从这塌了的地方钻进来的吧,在炕上趴上,有人过来,可它们并没有爬动,很明显是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它们生存,他们不是饿死就一定是被冻死的。木木也不去理会炕上的那几具“干尸”,他坐在炕沿上开始脱起衣服来,随着一件件衣服被他扔出落在炕上,炕上的尘土都噗一下飞了起来,木木也没有理会,继续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