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街是商贾云集之地,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定居于此,闹市之中,店铺紧挨连延十余里,若想挨个逛完,怕是也要用个好几天,虽未到中午,但街上已是人头攒动,人挨人,人挤人,走路都费劲。
天泣第一次见这么喧哗的街道,倒也来了兴趣,在人群之中传来传去,东看看,西逛逛,玩了一个中午,一点也不觉得累,虽然啥也没买,但还是兴致勃勃,不过这个把单柳城可累坏了。
单柳城以前也是个书生,到了冀府当了管家也没干过体力活,跟着跑了一个上午,已经是满头大汗,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快干净的石墩,刚想坐下来歇歇腿,眼看天泣又跑的没影了,屁股还没蹭到石墩,不得不又起身追赶。
屁颠屁颠的一路撵了很久,终于追上了前面的天泣,忙上前劝道“天泣少爷,你看这也临近中午,不如找家饭馆吃顿午饭,歇歇脚咱再接着逛,我这把骨头都快散架了。”冀世仁一直和天泣以叔侄相称,所以单柳城便称天泣为少爷,眼看到了饭点,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天泣抬头看了看天,确实也不早了,只是肚子里也不觉的饿,但看单柳城那气喘吁吁的样子,知道他确实累的不行了,便点头同意了。
单柳城如获大赦,领着天泣来到一家酒楼,看着酒楼的外面华丽装扮、就一眼能看的出来,这家酒楼绝对是在长兴街数一数二的。
两人进了酒楼,店小二忙引了上来,就连柜台里的掌柜也跑了出来,忙把店小二推开,自己亲自迎接,看来单柳城平时没少和冀巡抚来这家酒楼,不然那掌柜也不会这么热情的亲自出来迎接。
那掌柜对单柳城做了一辑,一双贼溜的眼睛一直往店门外看,说道“不知单管家到此,实在有失远迎,还望单管家恕罪。”
单柳城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免了。”
掌柜的一看店门外没再进入,单柳城只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来了,忙问道“单管家可是和巡抚大人一起来的?”
“冀大人有公务在身,今天不来了,行了,你也别问那么多了,菜还是老样子,送到顶楼雅间。”单柳城对掌柜吩咐道。
掌柜的叫来店小二,把话吩咐下去,自己在前引路,到了顶楼雅间,掌柜推开门,把两人请到屋里,自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顶楼只有这一间包房,相比楼下的包间相对清净了许多,包间的窗户正对长兴街,站在窗台边,对长兴街的繁华景象一览无余。
天泣刚趴到窗台边看了两眼,店小二以推门而入,把菜端到了桌子上,看着还冒着热气的一桌子菜肴,天泣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神速,估计那掌柜才刚下了楼,这菜都上来了,好像是
事先知道他们会来,提前准备好了一样,再看单柳城一脸平静,似乎对这一切都不觉得什么,可能是习以为常了。
“这是不是也太奢侈了,咱们就俩人怎么吃的了这满满一桌子菜。”天泣本来就不饿,再看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感觉实在太浪费。
“这些菜都是冀大人平时请贵客所定的,而且昨晚冀大人也吩咐了要按这个标准上菜,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菜单上所点的菜我也不能擅自更改。”单柳城解释道。
菜都上桌了,也不能退回去,天泣只好使劲吃,能多吃一点就少浪费一点。
天泣正扒拉扒拉吃的起劲,底楼大厅里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哭喊声,天泣放下手中的碗,寻声走了出去,单柳城也急忙跟了出来。
下到二楼包房的走廊里,趴在围栏手往下一看,大厅里几个彪形大汉正在调戏一女子,一大汉将女子强行楼人怀中上下乱摸,那女子对着大汗的脸又抓又打,怎么也挣脱不开,剩下几个大汉站在旁边,看着同伴玩弄那女子不时哈哈大笑。
女子挣脱不开,不停的向周围的人喊救命,而周围的客人就和听不见一样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女子的眼神里充满恐惧,绝望的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桌客人。
那一桌客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虽没继续用餐,但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牵扯到自己,直到那个女子呼喊那桌上一个客人的名字,天泣才知道原来这桌人客人和女子是一起的,桌上的一个男子双眼通红,不时偷瞄女子两眼,看样子那女子应该是这男的媳妇,男子牙关咬的嘎嘣响,拳头紧握几次想出手,最终还是没勇气。
那几个大汉长相奇特,金发碧眼,个头很高,一身结实的肌肉,看样子应该是外国人,天泣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四个洋人竟敢在这大清的国土上,如此光明正大的调戏一个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泣一怒之下就要冲下楼去,准备好好收拾那几个人洋人一顿,让他知道这个地方是谁才是老大,妈的,以为大清没人了,欺负到家门口了。
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单柳城拦了下来“天泣少爷莫要冲动,你一直在乡下,还不知道城里的规矩,像这种事在太原的地界上天天发生,连宫里的慈溪太后都得给洋人面子,咱们就更别说了,别去触这霉头。”
天泣一听这话更是暴跳如雷,叫到“什么?天天发生,那冀大人也不管一管,任由他们猖狂下去,随意欺负我们的人,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单柳城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天泣被单柳城堵着下也下不去,气的火冒三丈,正巧身边有一个放杯子的茶桌,天泣拿起一个茶杯,往那洋人砸去,不偏不正的打在那洋人的头上,瞬间那洋人的头上鲜血直流。
单柳城看到这情景,心道“坏了,这下麻烦惹大了,打伤了洋人那还得了。”马上对天泣喊道“少爷,快跑,若被洋人发现了,咱可就都得掉脑袋,到时候别说冀大人了,就是你义父亲自来了也保不了你。”
天泣这个人向来光明磊落,绝不干打人闷棍的勾当,砸都砸了,跑什么?就要让他们知道是自己砸的。
“要跑你跑,今天说啥我也不走。”天泣对单柳城喊道,单柳城怕自己丢了脑袋,“咳”了一声,自己溜进了人群里。
楼下几个洋人看着上面的天泣骂道“小辫子,你不想活了,有本事给我下来。”那个受伤的洋人说着很不流利的汉语对着天泣骂道,以前很多洋人都习惯称清朝的男子叫“小辫子”
“老杂毛,有能耐你上来,让你天泣爷爷练练手。”天泣也豪不示弱的对着下面骂道。
几个洋人在大清呆的时间长了,对汉语多数都能听的懂,眼见这小子在楼上骂自己,几个洋人气哄哄的跑上了楼。
本来天泣个头也不算矮,可站在几个洋人面前明显低了一截,显得又廋又小,楼下的客人都在抬头往上观看这场决斗,看看这爱逞强的小子是怎么死的,在他们眼里谁输谁赢已经很明显,只是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死法。
那几个洋人一上来,先是轻蔑的笑了笑,“小辫子,你已经没有求饶的机会了。”说着一拳朝天泣的头打了过来,拳风很大,若是平常人挨着一拳,脑袋肯定被打个稀碎,天泣知道和这些人打不能靠蛮力,要比力气自己肯定比不过他们,唯一的打法,只有用太极拳里的四两拨千斤,才能制服的了这几个家伙,但这太极他并不熟练,那种软绵绵的拳法他压根不想学,还好师父硬逼着自己学了一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不然这次铁定吃亏。
天泣见洋人一拳打了上来,微微侧身,反抓他的手腕,右移两步,退到他的身后,使劲力气一掌拍响那人的背部,四两拨千斤加借力打力两招一气合成,那洋人一招落空,前臂被天泣往前一拽,后背又被狠狠拍了一掌,顿时站不住身形,往前扑倒个过去,撞在包间的墙壁上,包间的墙体本来就薄,被这一个庞然大物撞过去,直把墙上撞了个大洞,摔倒在包房里,过了好久也没站起来,
几个洋人看自己同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理会天泣,径直跑到那家伙身边,想他扶起来,但跑到跟前发现那家伙已经断气了,天泣也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就把他打死了,本来只想教训他一顿,一时也没了注意,从单柳城嘴里得知打伤了洋人那可是死罪,何况现在还把人打死了,把心一横,还是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反正这太原没法呆了。
刚想撒腿就要跑,后面一洋人喊道“别动”天泣转身一看,一个洋人手里拿枪指着自己,他也没见过火枪,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只看那人拿着一个很短的铁筒子对准自己,让自己别动,心里觉得这人很是可笑,肯定是看到自己同伴死了,把他也吓傻了,拿这么个破玩意吓唬自己,当自己是傻子啊,当下也没再多想掉头就走。
只听后面那人拿着一个勺子吹了起来,手指一扣,那铁筒子前面好像喷出了火星,只感觉自己手臂一麻,低头一看,手臂上已满是鲜血,疼的天泣咬牙切齿,嘴里骂道“卑鄙小人,竟在我背后放暗器。”但转念一想这铁筒子不一般,里面飞出的暗器速度极快,自己根本来不及躲,还好刚才打偏了,要是打住致命的部位,现在自己恐怕已经升天了,眼瞅那黄毛大汉还拿那根铁筒子对准自己,天泣也没了招,只好站那一动不动,看那家伙会怎样。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楼下大厅进来了一队清兵,也手持铁筒子,而且还比那洋人手里的要长很多,心想还是咱大清帝国厉害,手里的家伙都比你的大,你就等死吧。
天泣顿时喜出望外,心想终于得救了,在这太原的地界上,能调动清兵的出了冀巡抚还会有谁,一定是单柳城看自己有难,偷偷溜回去搬救兵了。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出乎意料,那伙清兵上来,二话没说把天泣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天泣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人也没防备,直到给帮成个麻花,才反应过来。
这帮清兵里的领头的急忙跑到那几个洋人身边,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命手下把那个已经死了的洋人抬了出去。
一切处理好,那领头走了过来,一把掌往天泣脸上甩了过去,骂道“得罪沙俄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随即对手下喊道“带走。”
天泣被几个人押下了楼,刚到楼下大厅,这时又一帮清兵冲了进来,手持长刀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