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真知道？”
曹宁惊喜道，他茫然间竟是鬼使神差想到镇东的小庙里的说书老头来了，想这老家伙虽然满嘴跑风，但口中的奇闻轶事竟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久而久之，他竟是成了这老头最为忠实的听众。
只是抱了一丝希望，没想到竟是真的从老头口中掏出了消息来。
“不过嘛！”
老头眼睛轱辘转，盯着曹宁的剑咽了口口水，道：
“想知道你的剑在哪里，不！天启在哪里，你可得把你手里的剑送给我！”
曹宁手中剑寒光凛凛，任谁也是一眼看出其并非凡品了，曹宁立即恼火道：
“我的剑？别做梦了，我命丢了都不会把剑给你！”
曹宁忽然计上心来，看着老头一脸不信说道：
“再说了，老头，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天启的消息，编一个消息来骗我！”
却没想到这老头竟是立即跳脚，急得若锅上蚂蚁，连道：
“嗨！小家伙！别说说书爷爷骗你！天启便是这世间最大的门派，就在帝都，你若不信，现在启程便去！”
曹宁一脸奸计得逞，但看着因为被质疑而生气的倔老头，竟觉有些开心，他从衣袖里摸出几个铜子，自数了一遍。
“只有六个，一起给你了。”
曹宁豪气云干的将六个铜子拍在案板上，说道：
“省着点花啊！以后可没有了！”
他转身便走，突然又回头去问那老头：
“铸剑在哪里学？”
老头正忙不迭的拿那几个铜板，头也不抬的说道：
“也在京都，也在天启。”
“那好，我走了！”
曹宁点点头，忽然有些惋惜说道：
“老头，你可多活几年，我回来了还要听你讲故事呢！”
这十年来，他听了老头无数故事，从仗剑行侠的侠客，到大陆西方的隐秘尸鬼，甚至可以说，这老头从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不过，也就是这个老头，常常编些鬼怪故事来吓唬他，搞得他好生恼火。
一笑，置之。
老头手掌掂着那六个铜子，看着曹宁远去的背影，忽然低声道：
“最好不要学铸剑啊。”
...
曹宁并不准确知道帝都在哪，虽然那名头太过响亮，在这大陆偏远小镇中都如雷贯耳。
在说书人的故事中，那是一个欲望和财富膨胀的纸醉金迷之地，有无数传说中可以飞天遁地的修士，在那里，无数渴望一朝龙飞冲天的年轻人葬掉年华，含恨死去；美女如云，美景如织，那里是畅销情爱小说的发源地。
“其实那里只是一座城而已。”
说书老头曾故作深沉的说道。
曹宁穿梭在密林之中，借着落日方向，他勉强还能辨识方向。
他没去过帝都，甚至这十年来，他连小镇都没出过，自然全然不知如何去帝都，但他也曾听说书老头提过，只要穿过这茫茫然山脉，便是中原地界。
帝都，便在中原中央。
刚刚入山，曹宁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种过去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疲累。
像是从骨头里生出无力感，曹宁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这种糟糕的情绪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生了一场重病。
他一掌挥在树上，除了树干轻微的颤动，更大的收获恐怕是他手上多出的擦伤和淤血，曹宁吃痛的揉着手掌，心想若是几日前，这样的一掌足以将整根树干劈断。
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呢？
是骨骼断裂奇怪的自然修复将体内那种力量消耗殆尽，还是因为眉心这个奇怪的月牙痕迹？
细细思考了片刻，曹宁放弃了，比起这不可追寻的答案，如何将眼前的困难渡过去才是正道。
吃的东西倒是很好找，只要寻些树上的野果自然可以吃饱，只是这睡觉的地方，怕便有些艰难了。
既要防着这山间野兽，还要小心毒蛇虫物，曹宁四处打量着，最终只是苦笑着将目光投向高耸的树木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笨拙的爬上了这周围看上去最为高耸的大树，曹宁拍拍被噌破的衣服，寻了根粗大的树枝，缓缓躺了下去。
透过稀疏的枝叶，他的目光投向了刚刚升上天空的那轮新月，有些满意的叹了一声。
哪里的月亮都是一样的啊。
入夜的山中渐渐泛起些许凉意，曹宁眯着眼瞧着月亮，渐渐的，抱着剑睡了过去。
...
他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撕咬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咂咂嘴，睡迷的曹宁皱着眉翻了个身，只觉一阵背后发凉，他骤然惊醒，险而又险的抱住了那棵树枝。
惊魂未定，曹宁下意识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的不远树底，正有几道身影跳跃来去，刺鼻血气充斥周围。
“这是？”
曹宁眼睛瞪得滚圆，却是一瞬间恍惚。
破烂的衣服，月光下满是鲜血和碎肉的铁青枯瘦脸，从口中爆出的犬齿。
僵尸！
僵尸！
竟是僵尸！
即使从说书人口中听过无数次，也在想象中臆断过无数次，曹宁从没想过会真的有一天，遇上这些东西！
这些只懂得吃血，身体冰凉腐臭的，丑陋的，完全没有思维的，僵尸！
偏偏他们生前全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听说，被僵尸咬过，也会变成僵尸，那么，自己假使被它们咬过之后，也会变成那可怕的东西，在这深山之中，游荡着吗？
生前所有情谊，抱负，尽皆不再，便从这世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去！
饶他胆大包天，却是真真切切怕了这无情的东西！
曹宁大气不敢出，眼神中满是恐惧，双臂死死抱着那树枝，只是身体仍不争气的颤动着。
那些僵尸仿佛捕杀了一只野狼，此时已是被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些皮毛而已，并不尽兴的僵尸们四处跳动，每一步都能跃起数尺之高，且动作极为迅捷，眨眼之间，便从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瞧不见它们了，曹宁松了一口气，仍是不敢有任何大动作，轻轻挪动发麻的身子，他屏息仍是四处瞧着，冷汗直流。
他怕这东西像是怕在骨子里，真切遇到后，脑海中除了害怕之外，便空无一物，以前在镇子里住着的时候，虽然从未遇到过，但他仍是害怕黑暗，害怕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因为此事，他不知道曾被凉彤嘲讽过多少次。
身体麻木，他抱着树枝在挨时间，已是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的天上明月悄然被片云遮了去。
视线暗了些，曹宁长吁一口气，想着已过了这么久，总不至于僵尸再折回来，曹宁刚想动一动已是脱了力的胳膊，鼻孔却猛然嗅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下意识回头，曹宁只觉头皮仿佛炸开！
滴着血的脸庞，森蓝眼珠看着他，曹宁只觉眼前幽光一闪，两臂已是折断般的剧痛！
竟是一只僵尸不知何时闪在他身后，将两只爪子扎在他胳膊上，若非他回头瞧了一眼，恐怕下刻便会被撕裂喉咙！
双臂被伤，曹宁再抱不住那树枝，整个人骤然跌了下去，轰然落在地上。
浑身震动发麻，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曹宁只觉骨头都要摔散了去，懵然揉揉头，而后跌跌撞撞爬起来，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逃去。
双臂越发冰冷，曹宁只觉被爪子刺伤的地方疼痛感竟是缓缓消失了去，连带着手里捧着的剑上触感也是渐渐消失了。
难道真的要变成僵尸了？
曹宁脸上表情狰狞可怕。
从胳膊上渐渐传来的僵直冰冷感让他恐惧，渐渐消失的体力让他绝望。
背后的跳跃声越来越近，曹宁从未像过现在一般，渴望着失去的力量，即使不能让他战胜后面的僵尸，起码跑掉完全没有问题。
终是没了力气，曹宁疲然的停下，背靠着一棵大树，疯狂的喘息，眼睛死死盯着那一样暂时停下来的僵尸。
他的嗓子有些发苦，不知何时，他背后追着的僵尸竟然多了两个，三双冰冷的眼珠盯着他，而后吼动着冲了上来！
奋力一跃，勉强躲过一只僵尸的扑袭，曹宁只觉背后和大腿同时一痛，已是被其他两只咬中。
钻心的痛！
曹宁被僵尸兴奋的拖行撕咬，意识却是越发模糊。
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一句话：
“咦，这里还落下了三只。”
自此他便失去了意识。
...
入鼻清凉，仿佛吸入了大量冰晶，一个激灵，曹宁脑中瞬间清醒过来。
“嘿嘿，小家伙醒了？”
曹宁睁开眼睛，只见得眼前一个异物一晃而过，他下意识躲闪，这才感觉浑身刺痛。
“别急，别急。”
面前异物一闪而没，竟是一个翠绿小瓶，先前那让人清醒的清凉气味便从中散发而出，小瓶的主人冲曹宁笑眯眯的道着：
“这是花露，提神醒脑的。”
面前这人约莫中年，脸庞偏圆偏胖，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整齐的在头上盘了个发髻，身材不高，身上罩着一件淡黄法袍，其上画着怪异图案，似乎是种文字。
“您是谁？”
曹宁开口恭敬问道，眼前这人似乎便是将他从尸群中救出来的，连带着身上虽然依然作痛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只怕也是面前这人帮忙的。
“呵呵，小家伙，看这些。”
中年人笑眯眯的让开身子，这里似乎是个山洞，曹宁顺着中年人的示意朝墙角看去，整个人几乎是惨叫一声，顾不上身体上的伤痛，直接跳了起来。
墙角竟是站着一排僵尸，借着山洞内的光，曹宁看到，其中正有将自己逼下树的那只！
“莫怕，莫怕。”
那中年人想不到曹宁竟会如此恐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让它们出去。”
说着，中年人脸色肃然，两手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印，咤了一声，一指山洞口，口中喝道：
“出去！”
那几只僵尸此时竟是温顺无比，齐齐跳了出去，一直消失在曹宁视线内。
曹宁目瞪口呆的瞧着那些听话的僵尸，先前这些东西，可是一直追着他索命来着，眼前这有些矮胖的中年人顿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说来惭愧，这些僵尸都是我新近收来的，还没有完全驯服，前夜不知为何，我养的僵尸都兴奋起来，弄得我手忙脚乱的，更有几只跑掉了，还伤了小兄弟，真是惭愧。”
那人单手持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啊！”
曹宁啊了一声，心想着既然这僵尸是你养的，那这救命之恩也算抵消了去吧，当下连忙摆手道：
“没事，没事，只是我不会变成僵尸了吧？”
中年人见曹宁得知真相，并未如何生气，脸上自责稍去，道：
“无妨，尸毒我都已经替小兄弟拔去了，只要伤口愈合，便没事了。”
曹宁总算将一颗心放下，这才发现两手空空，当下立即心急道：
“我的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