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酉十一年三月,满城桃红,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压抑。
雀惜公主和亲遇袭一事彻底摊在了阳光下,东陵成为众矢之的,陌祁轩引横关三万大军虎视眈眈,讨要说法,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东陵一面于北漠理亏,一面于南国前期和谈破裂,一夕之间腹背受敌,和亲一事被陌祁轩处理的干干净净,半个替罪羔羊都找不到,罪名压顶却是怎么也摆脱不了。
想来想去也唯有求助于三国之间互不偏颇的北临凤岭阁,风瑾月的新婚娇妻却是那个满门被灭却还保留着郡主爵位的北漠练曦,这无疑给了他们一个突破的契机。
这一日,瑾月一行回到北临城,刚入了庄子,便收到了东陵太子的拜帖,瑾月浅浅勾唇,意料之中的事!随手将拜帖丢在了桌案上,显然比起这个更关心坐在那里面带倦意的女子,缓缓走过去。
他还没开口,练曦就仰着脸笑了:“姑姑哪里去了?”
“每年这几个月姑姑都要去商铺处理事情,你怎么样,看样子很累。”摩挲着她的鬓角,瑾月担忧的问,一路赶回来,也没有怎么注意休息,她的身子撑不住很正常。
“你呢,累不累?”女子笑着把问题丢回去,见瑾月浅笑着摇头,眸子扫了一眼被他丢在那里的帖子,透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是谁的拜帖啊?”
瑾月眸光微暗,有些无可奈何和挫败,他拼命的想要解决所有的事情,奈何眼前的人永远不知道躲在身后,可那双眼睛总是洞悉了太多的事情,她本该可以活的更自在些……
“我总算知道你的身子为何差了这么多。”瑾月无中透着些许严肃:“七窍玲珑,最忌忧思,你如此这般,纵使我有神丹妙药,也治不好你。”
“若有神丹妙药,你该治你自己……”练曦低下眉眼,神色微黯的嘀咕了一声,抬眸看到瑾月明显深了一分的眼眸,状似心虚的先声夺人:“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是谁的拜帖?”
“东陵。”自知拗不过她,瑾月道。
谋虑微思,瞬间便明白了,心头微微苦涩。雀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条命,居然会牵连这么广吧,陌祁轩果然物尽其用,把连雀惜的死都利用的一干二净呢!
北漠步步紧逼,南国事不关己,东陵也只有来找那边都不靠的凤岭阁了。陌祁轩肯定不会放过瑾月,也不会再任由北临城坐大,挫了东陵,下一步就是北临城,东陵肯定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来的。
……
几天后。
向轩阁桃花潭前,女子坐在那里满色微恼,饶是对面左右手下棋的男子笑的山花烂漫,天地失色……她依旧不理会半分。
一旁的於辛见到已经持续了快两天的景象,好笑的摇头。
事情要从上官楚瑜来访那天说起。
她还疑惑少夫人吵着要出席的时候,公子怎么会一口就答应了,直到看到公子哄着少夫人在出门前喝了一杯白雀茶才恍悟公子的心机深厚。
少夫人不懂药理,自然没有防备,而她侍候公子多年又有凌崖在一旁捣弄些药材,心下却是清楚的很。
白雀茶本行神补气,只是配上少夫人每日必喝汤药中的一味苦辛子,却成了最强的软骨散,喝下去全身瘫软无力,动弹不得。
于是,一场争锋相对而精彩绝伦的会谈在女子无力问苍天的恼怨中结束,而这种恼意一直持续到现在。
“公子一个人下棋无聊的紧,不如少夫人陪着公子下一盘。”於辛扫了一眼对案而坐,却神色各异的两人,开口帮和。
“下棋费神。”女子没好气的果断拒绝。
“在理。”於辛微愕着,还没有开口,便看到自家公子悠闲的落下一子,面无异色的应了声:“劳神思的事情练曦不做最好。”
“瑾月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动,不要想,像个傻子般就好了?”
“你的身子未愈,能多休息,静下心神自然是好,至于傻子……”瑾月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咋呼呼的女子,不以为意,“练曦若能傻一点也无不可!”
扑哧~~
一旁的於辛真心是忍不住了,看样子小郡主屡屡不依章法,心思过甚真的激到公子了,竟然说出这番话,聪明在他眼中倒成了错了?
“思虑在心,岂是说停就能停的?!”练曦不服气的横眉怒目。
瑾月慢慢的抬眸,那神色却像是再说“我已有了法子”一般,练曦蓦地跳起来:“风瑾月你敢在给我下药,我就告诉姑姑!”
“若是为你身体考虑,姑姑自是站在我这边。”瑾月云淡风轻的驳回去,倒是第一次把女子反驳的说不话来。
练曦聪明的脑子正在准备措辞的时候,眼睛却注意到瑾月原本雅娴的脸色骤然一变,精致的眉宇都皱到一块去了,不适感之强以至于让他抚乱了桌案上的棋子。
“瑾月~~”练曦着急的跑过去,蹲下身子看他。
“公子!……我去叫凌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於辛很快拿了注意跑开。
瑾月心头大作,今早才暗压住毒发,没想到怎么快又发作了一次,抬眸看着练曦慌乱而显得雾蒙蒙的眼睛,一个安抚的眼神还没有使出来,一口血已然压不住的喷在练曦抚过来的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