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星旋即重新来到古家宅院大门,他整衣敛容,定定心神,然后举手扣门。扣门响声在寂静的暗夜里扩散开来。
少顷,一个小厮开门探头来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古寒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小厮,猜想在他离开的这段期间,家里人事可能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变化。于是他向这个小厮通报自己姓名道:「我是古寒星。」
古寒星本来想这小厮一得闻他的名字,必定立刻开门,并立即引他去见他的父母亲才对。那知那小厮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淡淡地道:「你稍等,我去跟总管通报。」说完他再度关起门来,然后火速去通报。
碰上这么一个宝与意外,古寒星不禁哑然失笑。
古寒星左手提剑,右手拿着摘下的斗笠,站在古家正门外等候着。
半晌之后,古家正门再度被打开。眼前骤然出现一老者,古寒星乍见到这老者,心头猛然一震。那老者是他绝想不到的一个人。
那老者陡然见到古寒星,更是怵然大惊,他瞬间目瞪口呆,顿时失了魂样,整个人呆若木鸡,愣立当场。
惊愕下,那老者失声惊呼:「啊!这....这不是少....少爷吗?」其声微微颤抖,唇齿有些不清。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与古寒星在盘古开天镇那里一同落难的老管家阿福。古寒星早以为他遇劫身亡,早已死了,岂知他居然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家门口,成为迎接他进家门的第一人,这莫非是上天巧布的善局。
失望太久,郁抑太深,阿福已经不知道还能等到这一天。这一天突然来到,他看见古寒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古寒星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没来得及招呼古寒星,他就转身冲入院中,然后一路大声狂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他迫不及待要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奔走相告,那声音是狂喜,是纳喊,是哽咽。
原来那小厮刚刚去通报的人正是老管家阿福。那小厮向阿福报告道:「总管,门外有一个人,在报咱们家少爷的名字。我看他的手上拿着一柄剑,模样像个江湖中人,可能又是要来诈骗的,要让他进来吗?还是直接关门放狗。」
古家自从古寒星出事失踪后,就有一些人上门讹骗,说有管道打探到古寒星的下落。初时古家人信以为真,花费大笔银子寻人。在一切都徒劳无功后,古家才逐渐从骗局中醒悟。这等利用亲情来诈财的人,古家人最是恨而且有了警戒。古寒星忽然在三年后的这一天归家,这太突然,是以那小厮把他当诈骗集团处理。
三年前,古家的管家阿福与家丁林吉儿,陪同古寒星进京赶考。主仆三人在路上遇山贼洗劫。遇劫之时,他们的马车急驶逃开,但不幸的没有逃掉。负责驾马车的林吉儿遭山贼利箭射杀。古寒星则被山贼套颈,拖下马车,差点死去。而阿福则大难不死,因为他随着失控的马车撞翻在坑谷里。马贼以为撞翻在谷底的马车不可能有活人,那知车上阿福只晕死过去而已,他因而逃过一劫。
古家少爷遇劫难失踪,古家的人并未因此而责怪阿福,可是阿福一直觉得很内疚。三年多来,他一直很努力地在寻求各种管道的协助,希望的就是能找回失踪的古寒星,以抚慰因失子而终日悲伤的老爷及夫人。就在刚才,阿福获传报,说又有人上门讹骗。这么晚了还在折腾人,他有点气了,本不想理,可是这等事下人没办法处理,只好来看看搞诈骗的人是谁。
那知,出现在门外的这个人,非诈骗份子,而是真的古寒星。那小厮是新来的,不识得古寒星,而古寒星的模样似江湖人士,故那小厮误以为古寒星是江湖来的诈骗人士。阿福陡然见到古寒星,眼睛骤然一亮,目光瞬间放大三千倍,然后嘴巴啊的一声张大,就再也合不拢。
阿福目瞪口呆,发傻发愣,惊愕不已,身子不由自主狂颤不止。他张口欲呼,却叫不声音,勉强自牙缝挤出来的声音,竟也口齿不清。他带着极度惊异的表情,他没头没脑地丢下古寒星,然后往院中冲去,直奔古啸天、柳祖芸堂舍,边跑他边嚷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这个上天恩赐的惊喜,他要抢报给所有人知道,尤其是古家老爷和夫人。
那小厮听得阿福的这呼天抢地的叫喊声,隐隐约约感觉事情大条了。眼前的这位诈骗份子居然是真的古家少爷,他有点忐忑不安地道:「你真的是古家少爷喔。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认识少爷您。」
古寒星问道:「你进古家多久了?」
那小厮恭敬地回答道:「两年多了。」
古寒星笑道:「不是你太新,是我太久没回家了。」
传言古家少爷是位识大体的人,不会跟下人大小眼。那小厮隐约感觉传言不假,是以他肃然起敬地道:「那小的恭请少爷进家门。」
古寒星道:「我的马停在院旁的苍松树下,你能代为照料吗?」
那小厮一口承诺道:「这个没问题,交给我来处理,我会把牠拉进我们的马厩照顾。」
古寒星点点头,然后跨进家门。
被认为早已不在人间的古家少爷突然归家,这喜事绝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福哭天喊地,抢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许多人还意识不到是怎么回事,只有几名护院武师闻声冲出来查探究竟。
阿福一路飞奔到后院,当他的脚步来到古啸天与柳祖芸的堂舍时,他的脸庞早已淌满激动的泪水。见得古啸天与柳祖芸,他急喘未歇地呈报道:「老爷!夫人!大喜!少爷回来了!」
古啸天与柳祖芸听到阿福自远处传来的的叫喊声,他们已起了注意。只是阿福的吼声低沉,又带哽咽,他们听得并非那么真切。待这时古啸天与柳祖芸听清楚时,他们为之一惊,全身剧震。
古啸天冲口而出急问道:「少爷在那?」
阿福回道:「刚返家门,就在庄院大门口。」
柳祖芸一听到这里,人马上飞奔而出,向庄院大门口冲去。
古啸天人也立即跟出,追随在后。
柳祖芸一听到她儿子回家了,惊心肃然悄立,魂魄惶然而起,整个人悸动不已。她急奔要去找她的儿子。当她的目光捕捉到古寒星的身影时,她霎时欣喜不已。正想迎上前去,忽地,她脚底一个踩空,人忽然倒栽摔落。原来她来到的位置刚好在后院换前院的跨院阶梯处,她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有阶梯,眼看就要跌下阶梯,摔个满怀。
就要这瞬间,古寒星惊呼:「娘!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他自十步之外瞬移,闪现而至。
柳祖芸本在浮空的惊悚中,突然被古寒星这惊天雷急的飞身扎实坦住救起。
古寒星惊见母亲遇险,立即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运起轻功海天一气,飞身扑救柳祖芸。要不是他现在武功有成,绝难以在如此变故之间有此迅捷的反应。
柳祖芸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就是他日夜企盼的儿子吗?如置身梦中,她凝视着眼前的古寒星,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星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与母亲相见,古寒星热泪夺眶而出,他泪流满面地回答道:「娘!是我!您的星儿回来了。」
柳祖芸娇躯微颤,喜极而泣,再不能自已,她轻声低呼道:「我的儿啊!」随即她将爱儿紧紧拥入怀中,与儿子抱头痛哭。
古啸天随后而至,他见到柳祖芸与儿子相拥而泣,哭的淅沥哗啦,不能抑止。前一刻他还在劝说要接受儿子不在人世的可能,而这一刻儿子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跟前。为此,他也激动落泪,泪洒当场。
顷然,古寒星见父亲来到自己身旁,他大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古啸天老泪纵横,他涕泣道:「我的孩子,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啊!」
团圆一刻,他们一家三口彼此左拥右抱,一起欢喜哭泣,一起激动流泪。
游子古寒星离家三年,在这一天,终于归家。其父其母本以为爱儿不会再回来了,怎知爱儿居然就这么回来了,回到他们的怀抱中。古啸天、柳祖芸惊喜不已,与爱儿相拥而泣,抱头痛哭,久久不能自已。一家三口相泣团圆在一起,感觉恍如隔世。
这时,古家的家丁仆人们几乎全围了上来。他们个个提着灯笼,总数有三十余盏。这三十几盏灯笼团团围住古家的这三主子,灯火明亮,光明照耀幸福之处,让每个人清楚地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团圆之景,也见证到这令人感动的天伦真情。
受感动下,脆弱的女眷们不禁当场泫然涕泣,男眷们也是个个眼眶微湿。
原来,他们听到管家阿福的叫喊声,纷纷打着灯笼来探究竟。待见得古家的一家人在此院中相拥团圆,他们才惊异地察觉这天大的喜事。这或许是古家人长久为善积德,才能拥有这近乎不可能的福泽。
喜从天降,柳祖芸高兴极了。她不停地看着自己的爱儿,笑逐颜开,不时地发出嘻笑。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看了古寒星几遍,不住的点评道:「瘦了点,不过比以前结实许多。还好,精神气魄都很不错,不像吃很多苦头的样子。」
接着,柳祖芸她看见到古寒星手中有剑,她讶然问道:「星儿!你怎么带着剑?」
古寒星解释道:「我在外面学了武功剑术,带剑是为了防身。」
柳祖芸以为年轻人学武只是玩玩而已,她不知道古寒星习得武功之后,有脱胎换骨的转变。除了保有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之外,又兼俱练武之人的精神体魄,使他整个人的气度、格局、自信均大为提升,已不同于前。
柳祖芸再问道:「吃过饭没?」
古寒星实话道:「还没。」
柳祖芸啊的一声,暗骂自己疏忽了。她立即交代道:「陈妈,快去准备吃的。少爷还没吃饭呢!」
一旁站着的陈妈笑着回答道:「好的,我这就去准备吃的,一会儿就好,请少爷忍耐一下。」说完她就连忙下去准备膳食。
柳祖芸又交代了自己的贴身丫环去整理少爷的房间。其实那房间天天都有人在整理打扫,不需要特意派人整理打扫也可以,只是柳祖芸有心,想到这事就立刻交办下去。
是该有一番喜庆的气氛庆祝这团圆喜事。古啸天交代管家阿福全院点灯。阿福闻令马上去办。
一会儿后,全院所有大红灯笼全上灯点亮,这是过年才有之景。灯笼亮光辉华流淌,喜气飞盈入门,欢笑荡漾开来,一扫这个家过去的沉闷阴霾。
欢庆团圆,古家大红灯笼高挂,暗示古家今晚将不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