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贺云生的诉说,古寒星黯然,知道贺云生已经无法跟他一同离去了。
贺云生看开道:「世事不能尽如人意,我逃不过神鼎教的追捕是我的命。虽然我走不了,然而你能走脱,不只对你意义重大,对我而言也是意义重大。一则,能看见你成功逃离禁锢,重返自由,我很是开心。二则,我希望你自由后,能帮我捎个平安信给我的家人,这件事是我过去十年来,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古寒星闻言虎目含泪,难掩心中的不忍与不舍伤悲。
贺云生自怀中取出两封信来。他道:「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我写给我掌门师兄毕潮堂的信,另一封是我写给我儿子贺熙华的信。麻烦你替我,将信转交给他们。」
古寒星自贺云生手中接过这两封信。一封署名毕潮堂亲启,另一封署名贺熙华亲启。
古寒星将信收入怀中,然后道:「前辈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您交托的信,代为转交到他们手上。」
贺云生闻言宽心,点了点头。随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十年了,我已经不怨恨神鼎教,也希望关心我的人,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放不下过去的仇恨。我没办法亲自跟他们说这些话,只能写在信中传达此意。如果你见到我东海剑派的人,不管是我的掌门师兄毕潮堂,或者是我儿贺熙华,请你把我的状况和我的心思跟他们表明,希望能化解东海剑派与神鼎教彼此双方的敌对关系。」
古寒星提出他的看法,道:「前辈是第一个提出来,要化解东海剑派与神鼎教敌对关系的人。除了前辈之外,我也感受到西门护法似乎也有此意。倘若彼此双方能形成共识,化解过去的仇恨,结束现在的敌对关系,这无疑是东海剑派与神鼎教两派之福。大家就不用怕对方那天突然来寻仇,又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假如神鼎教能放了前辈,让您来促成这和平大事,这无疑是最理想不过了。然而,神鼎教只着眼把前辈扣留当人质,以您来要挟东海剑派,做法实在不智。」
贺云生沉痛道:「固然,我放得下过往的仇恨。然而,其它人能放掉过去的血仇吗?甚至,与过去的敌人和解吗?其实,这一切都还不容易。但是,时间的治疗让仇恨逐渐淡了。因为,年轻一辈的人没有直接仇恨关系,而老一辈的人也不想长久背负仇恨的痛苦。所以,我认为双方抛弃过去的血仇,重新建立和解关系是有机会的。」
贺云生再道:「过去谈这样的事情时机不成熟,现在我认为时机已然成熟,有机会促成与改变。问题只是谁来开这个新局,而这个新局又该如何来开启?你古寒星固然认为我贺云生是促成两派双方和解大事的最佳人选,事实上我也有心去促成,只是目前形势不容我如此。所以,我想请你古寒星代替我来成就这个宏愿。」
古寒星惶恐道:「前辈如此看重晚辈,但我胸无定见,不知如何来成就这等大事?」
贺云生道:「东海剑派与神鼎教,过去因仇恨敌对关系,双方没有交流。你自由后,可以帮忙沟通交流,只要有沟通交流,就会有改善的契机。再则,你是剑界圣地的人,不属于东海剑派,也不属于神鼎教,立场中立。东海剑派与神鼎教双方的沟通交流,若能有第三方代为说项传话,容易成事。可避免当事者双方坚持自我立场,而动不动就爆发冲突。」
古寒星期许自己道:「晚辈明白前辈所说的道理,愿尽一己绵薄之力,来推动东海剑派与神鼎教的和平大业。」
贺云生期许古寒星道:「过去我从没跟其它人谈过这样的事,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跟你说那么多吗?因为我感觉你是最有可能推动这件事的关键人,我认知到你的关键性,于是我是第一个人,请求你介入与揽下重任。你虽只一个人,但大勇之人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不在乎人少力量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重托,就此交付给你了。」
贺云生坚持要来松林镇见古寒星一面,原因为的就是要交托他心中的大事。而今此事已交托完毕,他可以没有遗憾地跟颜守静回神鼎教了。
古寒星受重托,从事不关己的人,变成是责无旁贷的人。重担千斤,压力沉重,将考验古寒星的决心与毅力。
莲花堂众女在屋内话完。在韩倩玉与阮芷兰的泣诉下,很多事都清楚明朗了。
古寒星虽然把神鼎教搞的天翻地覆,但他的努力,显得正面而有正当性。古寒星的英雄质量与卓越表现,开始被认识与肯定,他在武功上,以及人品上,都有令人激赏之处。
许多人对古寒星观感改变了。尤其是颜守静本人,古寒星赢得了她的另眼相看。
古寒星义伸援手,挽救了韩倩玉与阮芷兰她们俩的悲惨命运。颜守静特别感念此恩,要向古寒星亲自道谢。
当颜守静来找古寒星时,她的五个徒儿一个不少俱跟在后面,连阮芷兰也拄着拐杖跟来。她们与颜守静同感铭谢。
找到古寒星,颜守静十足地感到古寒星的优秀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颜守静向古寒星表达谢意道:「感谢你对我徒儿倩玉与的芷兰的搭救。你义伸援手,挽救了她们的命运与清白,我颜守静对你古寒星的感激之情,跟我那两个受你恩惠的徒儿一样多一样深。」
古寒星受宠若惊,也不敢当的,他连忙道:「颜堂主客气了,我为所当为,不足挂齿。」
颜守静道:「你的事我会据实向我们教主澄清与说明,让他赦免于你。」
贺云生考虑到古寒星的安全问题,这时他说出他的顾虑道:「松林镇这附近,还有很多神鼎教的其它追捕队。神鼎教其它堂口的追捕队,不会像莲花堂这般理智。如果古寒星被他们发现,难保他们不会为难古寒星。所以,我认为古寒星必须尽快远离这里。最好今天就上路,不要拖过明天。」
古寒星刚与大家见上面,话都还没说上几句,马上又要离别而去,残酷现实,情何以堪。他看向杨琴凡、胡雪珊、上官雁等诸女,依依不舍,不忍就此别去。
杨琴凡、胡雪珊、上官雁等,甚至韩倩玉与阮芷兰,跟古寒星同一个心思,也都不忍相别。
大家正迟疑间,韩倩玉提议道:「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大伙都还没吃饭,不如大伙先吃饭,吃完饭再做正经事。」
韩倩玉没说要古寒星走,不过大家都知道韩倩玉说的正经事,就是送走古寒星。
颜守静认为也该如此,于是她叫韩倩玉去准备饭菜,并要其它徒儿帮忙。
韩倩玉于是领着她的师妹们,一起去厨房忙碌起来。
韩倩玉她们备宴设席,正好帮古寒星饯行。饯别后,古寒星就可离开这里,踏上游子归家之路。
贺云生有感于自己回不了家,一阵难过袭上心头,令他抑制不住从而落泪。
贺云生站在苍茫的云空天边下。他望向天涯他思念的家,任轻风舔吻他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的泪水。家,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远了,他怕他这辈子都回不了家。除了舔吻他泪痕的风,谁都不会了解他的伤悲。
颜守静陪伴在贺云生旁边,见到贺云生潸然泪下。她从没见过铁汉流泪的样子,突然接触到这属于贺云生的真实感情面。这份情感虽然陌生却毫不留情地袭染到她的身上来,转瞬间她的泪水也流了下来。
原本颜守静埋怨,虽然贺云生与她是在一起的,但那又如何,正是这样,贺云生的思念永远不会到她身上来,而她的脆弱痴心能经多少岁月耗磨。
这时,颜守静的流泪不再是因为可怜自己的痴情被罔顾,而是真正感受到贺云生的真实情感。原来,她只自私的想到她自己,却没想贺云生的情感不只仅仅对她而已,而是还有其它,尤其是贺云生魂牵梦萦的家。
颜守静喃喃地道:「回神鼎教后,我要向教主请求,让他放你回东海剑派去。」
贺云生闻言,愕然道:「什么?」
颜守静道:「过去我只想到我自己,想要百分之百拥有你。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就应该属于我一个人的。这些日子,经历这些事,我才知道自己的自私与无知。你这么想家,我就应该陪你回家,而不是一味阻止你回家。」
贺云生点了点头,意外颜守静有这番话,这让彼此的心贴近了许多。
贺云生道:「我想你们教主没那么容易答应妳的请求,他要不要放我回去东海剑派,恐怕你们教内还有很多争议与杂音。但是我贺云生感念妳的心意,在此谢谢妳。说实在的,有妳这番话,我跟妳回神鼎教也比较甘愿舒坦一些。」
剎那间,颜守静双眸闪着晶莹的泪光,在这条情路上有了新层次的领悟。她的自我哀怨之心逐渐消释,原本的疑虑、嫌怨、痛苦也退散中,这成长竟是她意想不到的。
以前她与贺云生的爱情存有政治包袱,一直不能健康的发展。在思想飞跃,跳脱私心后,她解脱过去的束缚。也许从现在起,她与贺云生的感情能健康地发展,而这似乎正自开始。剎那间,她穿越了,彷佛又重回到少女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