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为显著的便是衣着的打扮。衣服天天有新的样式,而且从未重复。饮食也有所改善,顿顿菜品不同,名字都难以记住,更重要的是有贴身服侍人员,又因职责有别分为多重身份,分清都是问题。每天做些无所事事的事,比如听高雅音乐,欣赏名家绘画作品,在铺满青草的高坡上打高尔夫,从清澈见底的池塘边钓到鲫鱼,等等。这些对于小鱼来说,只会让她反感。本身就是俗气的人,一下子接触这些高不可攀的东西难免适应不了。她的爷爷唐先生很有耐心,怀着愧疚的心命令所有服侍人员以小鱼为中心,而且聘请各怀绝技的老师传授她不同的技艺。其中最为给小鱼留下印象深刻的就是礼仪老师,这位老师作为女性来说,最能适合那句话:女人是水做的。她的肢体柔韧度不是一般人所比拟的,后仰着头能够挨着地板,反背着手能够右手接左手,相当的不可思议。这可就苦了小鱼,本身身体就不协调,每天学习这些可谓是落在痛苦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还有音乐课,绘画课,竟然还有品酒课,品的酒只是红酒,把小鱼的时间塞的满满的。时间久了,小鱼的内心越来越累,弄的身心疲惫,身子更加消瘦。这些变化被唐先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明白在这样下去只能让事情变的更糟,在一天午休时间,唐先生将小鱼唤到跟前,与她谈话,希望能真正明白他的孙女所思所想。
唐先生:甜甜,你好像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小鱼:恩,是不习惯。
唐先生:那你能给我聊聊你的想法吗?这样我才能做适当的调整。
小鱼:也许是我以前太自由了,现在的生活有了太多的条条框框,让我一时不能适应。
唐先生:你还是留恋以前的生活?
小鱼:目前这种状态来说,确实是。
唐先生:恩,你爷爷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尊重你的想法。
小鱼:那,那……那能不能让我回家。
唐先生:这就是你的家。哦,你说的是你以前的家?
小鱼:嗯嗯,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家?
唐先生:因为那个男孩?
小鱼:不完全是,我想我要的更多是自由。
唐先生:我明白了。甜甜,人们都喜欢在习惯中追求安逸,想法设法阻止改变。
小鱼沉默不语,整个空间静寂起来,一种陌生可怕的气息要吞噬住她的思想,多么希望重乐在她的身边。空气似乎凝固,这时需要重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你要是不适应,那就回你的家吧,但我有个要求,唐先生打破沉寂,怕给小鱼造成心理压力。小鱼见有余璇的回地,就说道,好,你说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的家我希望也是我的家,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要记住,我这里是你永远的家。小鱼说,好,我会的,爷爷。唐先生望着她的离去,内心颇为复杂,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吧。
小鱼终于回到了她的家,与重乐的家。重乐对于她的回来有点意外,询问了她的情况后,不免气从心生,他的理由是那么好的生活怎么就不好好享受呢?!小鱼说她并不觉得幸福,没有家的感觉。重乐听她这么说则有点失落,再说些埋怨她的话也无济于事。最近这些时间,废品收购站的效益并不乐观,而且受到政府的环境保护政策的影响,需要将一些规模小的废品收购站合并为大型的收购站,他的废品收购站面临着被收购的命运,这意味着他将会失业。重乐说,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这样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重(zhong)乐,你想喝点酒吗?小鱼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让重乐有点不知所措。好吧,那我去买点菜。说完重乐就出门而去。一路上想了很多,小鱼是怎么打算的?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唉,不想了,饿不死就行。
夜晚。此时已是初冬。寒气较重,北京的天这时都是远而高,夜空一角点缀着两颗星,孤独的眨着眼。阳台上,不大的空间摆上一个小餐桌,以台灯为照明设施,算是喝酒的准备了。有点冷,有点寒风。重乐没有问小鱼,这么冷的夜应该在室内,不应该在这里吹着冷风,岂不是脑子有病?因为他懂小鱼,他自己这么认为。重(zhong)乐,当初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第一眼看见我对我是什么印象?重乐想了想说,很脏很臭。小鱼哈哈大笑起来,也是,那时的我多么落魄不堪,除了有粮妞什么都没有。是,不过直到现在,你纠缠着我非要死皮烂脸的跟着我的模样还深深得印在我的脑海里。你可怜了我吗?恩,最起码我心里不好受。小鱼望望夜空,惹得重乐也向夜空看去。你看到了什么?小鱼问重乐。我看到了它的深邃。我也是,小鱼也懂他。喝,一滴都不要剩下。酒过三巡,重乐看她醉熏熏的样子,红晕的脸蛋透露着娇羞,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如兔子七八乱窜。你看什么呢?重(zhong)乐。小鱼眯着醉眼,愠怒的看着他。重乐没有回答她的话,低下头看着盘着的腿。你多久,有多久没有叫我鱼姐了?你以后别在叫我鱼姐了,听见没有。那我叫你甜甜?小鱼说,不准叫。恩恩,好吧,重乐很愉快的答应了她。你醉了,时间也不早了,我扶你去睡觉吧?小鱼不乐意,还早呢,再待会。长时间的沉默,空中只能听见寒风吹的声音,远处的狗吠声时而响起,打破夜的沉寂。你觉得我的胸好看吗?说完小鱼就拉住重乐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重乐知道她喝醉了,赶紧抽出手说,你醉了。我没醉,醉的是你,你是男人吗?啊,是吗?小鱼的情绪瞬间变了个天,很生气的看着重乐。重乐见她如此,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上前就抱住了她,嘴唇贴住她的嘴唇,手指不停地抚摸她的全身……
凌晨两点半。酒醒以后。两人躺在床上。
小鱼:你爱我吗?
重乐:我爱你,永远。
小鱼:我信你。
……
天亮以后,小鱼去看望了粮妞。还没到达她的房间,小鱼就听见尖锐的声响,包括粮妞的叫喊声与房间内设施因剧烈的撞击发出的碰撞声。小鱼加快步伐,打开门后冲了进去,看见粮妞披头散发,满脸的汗水,站立在床上举着椅子正向地上砸去,地上床上狼藉一片。妞,你怎么了?躲在角落的一个女护士跑到小鱼的跟前慌张的说,她发病了,因为医生们还没上班,只有我一个值夜班的护士,所以我一人的力量太小,不能让她冷静下来,正好你来了,我们两个人先把她按倒在床上,然后给她打上镇定剂,最后给她吃上药,应该就没事了。女护士不停地说着话,却没觉察到她的病人已经安静下来。原来是粮妞看到她的姐姐后,顿时清醒了起来,站在床上认真的看着小鱼。姐姐,你来了?小鱼向前抱住了她,粮妞像是累了一般坐了下来,顺势倒在小鱼的怀里。女护士看这情景,知道病人稳定了下来便静悄悄地推门出去。粮妞流着眼泪,抽噎的说道,姐姐,我做了一个梦。什么梦?小鱼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梦见我死了,去了天堂,有个穿白衣的天使告诉我,我的灵魂已经受到洗礼,从此会在天堂里幸福快乐的生活。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别瞎想。姐姐,你不用安慰我,这些日子我深感我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我感到我就像一滴水慢慢的沉入深渊,黑不见底,又冷又孤独。妞,你别瞎想,小鱼安慰着她。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傻孩子,再这样说,姐姐就不搭理你了。恩,不说了,粮妞呼吸着空气,快要睡着了。短暂的安静。姐姐,粮妞像是从梦中醒来,你还记得我们与重(zhong)乐一起去长城的时候吗?小鱼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那段时光,嗯嗯,我没有忘记。我还记得我在公交车上发病了,而且做了一件在别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事。我下车给你采了野花,然后插在你的头发上,你笑我傻,你还记得吗?记得呢,那时候你确实挺傻的,妞。我怕以后再也不能给你采野花给你装饰你的头发了,还有,野花在你头发上真好看,粮妞说着会心的笑了。你又犯傻了,以后时间长着呢,你想什么时候给我采就什么时候给我采,你要答应我,听见没?粮妞的笑容在阳光里很灿烂很温暖,她没有回答小鱼的话,闭上眼睛像是困意来了。小鱼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静静地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姑娘,是多么的单纯,多么的美好,而自己是那么的污淖。
两天后,粮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