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的空气都凝固了,一人一火对立在雾蒙蒙的混沌中,神情戒备。
“为什么要去杀人!”
顾泠嗓子还带着嘶哑,因为之前和火焰争夺太惨烈,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
火焰却满不在乎:“我顾泠杀人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想杀就杀呗。”
顾泠身子一震,紧握的拳头片刻后渐渐松开。
没错,不问缘由的杀戮,这才是顾泠的本性,她只是顾泠分出的一分魂魄,空有一副身子,甚至连跑动都很艰难,又有何资格对顾泠说三道四?
强压心头的怒火,少女讪讪开口:“为什么你要出现?你知不知道打乱了我的计划。”
火焰冷笑一声,语气带了讥讽:“你那也叫计划?那照你的计划,今天突然出现的刺客是怎么回事?我是察觉到危险才出来救你一命,倒被你说成了暴乱分子。”
被火焰这么一提,顾泠心下更烦躁,不用猜也知道是东方曦的信笺被东方府的人截获了。
但看杀手目标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弗绍言,必是东方曜那老狐狸想趁机闹出些幺蛾子来添乱,一举杀掉弗绍言自然是好,杀不掉也能让他借机多往皇城塞点兵。
火焰自然也知晓个中原因,挖苦道:“你太高估东方曦了,她就是个花瓶你也真把她当宝。要不是你身子里还有我在撑着,弗绍言真是要被你害死。”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眼下我还怎么去扬州?本来还想让无相大师给弗绍言一个卦,送我去扬州赈灾,这下是泡汤了。”
火焰忽然沉默了,半晌才道:“真的那么想去扬州?”
“我只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真相知不如如不知。”
顾泠忽然有了一丝警觉:“难道当年你也参与了?”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后悔当初的决定。”
顾泠一双眸子瞬间睁大:“什么意思?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三年前你究竟偷偷做了什么!”
“去吧,去扬州你就知道了。”
“别走!你给我回来!”
扑通一声,榻上熟睡的少女忽然摔下床沿,大动静惊醒了一旁小憩的丫头,趴着的双环髻立刻竖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榻前。
“娘娘你醒了!怎么样身子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活动活动手脚,感觉到膝盖手肘传来的一阵痛麻,少女面上一阵懊恼。
该死,又被她溜了,下次绝不能放过她。
由于刺客一事,不消片刻普禅寺便围满了禁卫,高无庸受太后之命亲自前来勘察。
而高无庸赶到之后,她和弗绍言就被护送回了皇城。
不知弗绍言对这些事是怎么处理的,也不知他跟东方老狐狸达成了什么协议。
长乐三年,十一月初五,东方皇后以谋乱罪被打入冷宫,后位暂缺,后.宫大权交由蔺妃接手。
东方府被全面盘查,查抄白银十万两,以作告警。
此举,让东方府在帝都稳如泰山的宝座晃了晃。
金陵城,青铜茶楼。
楼下腰肢柔软的舞姬正舞着《盛世歌》,水袖层叠乱舞中,四下叫好一片,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咔哧”一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二楼直直摔在了大堂中间,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就在众人摸不清头脑时,一声更大的巨响传来,二楼的窗柩木屑纷纷落下,半空中猛然跳跃下一个人,紧接着后头又追出一个人来。
众人纷纷惊呼起身,大堂顿时空出一片来供落地的二人纠斗。
只能隐约看出一红一蓝两个身影交织穿梭,偶然一顿时,能看出蓝衣之人执了长剑,而那红衣女子甩了长鞭噼啪作响。
破空声中,上好的竹制桌椅被震做碎片,长鞭所划之处皆刻下深痕,二人一攻一防,斗得难解难分。
就在小二着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劝架时,二楼两个声音同时呵道。
“花娘,不得对东方公子无礼,快住手。”
“东方,别伤了承祭司。”
长鞭呼啸中,承花娘被苏子寂一声怒斥住了手,不甘得瞪了东方翳一眼,身子一跃重新回到了楼上。
东方翳瞧着那红色身影,圆圆的猫眼盛满了笑,同样足尖一点回到了楼上。
墨流霜看到二人终于停手,也松了口气。
明明是来谈判的,怎么就能打起来?这烟雨楼的新祭司也太沉不住气了,果然是年轻的姑娘家,没有一点稳重可言。
而东方翳,好整以暇火上浇油:“在下着实不明白为何会惹怒承祭司,在下只是说顾楼主在沉心殿宿了一夜而已……”
“你!你这登徒浪子!你还说!”承花娘一双杏眼瞪的溜圆,玉手一扬长鞭又甩了起来。
见她反应激动,东方翳更想逗逗她。
“想必承祭司是误会了吧,在下可没说顾楼主已经侍过寝了。”
“呸!不要脸的朝廷走狗,我烟雨楼的顾师尊岂能容你这无赖乱泼脏水?!”承花娘狠狠剜了东方翳一眼,小脸气得通红。
“花娘,够了。”
苏子寂知她是为了维护顾泠,也没有过多责备,倒是这东方府的大公子,故意告诉他们顾泠在沉心殿宿了一夜,也不知存的什么心。
“今日谈也谈了,打也打了,苏某还是那句话,师尊一日不回,烟雨楼一日不结盟,还烦墨大人转告袗帝,这是苏某和烟雨楼的底线。”
墨流霜总算明白了,这苏子寂是软硬都不吃,只好拿出了最后王牌。
“不是在下出言不逊,但苏楼主可否真的想过,万一顾楼主自己不想回来呢?”
闻言,苏子寂冷峻的面容有了微妙变化。
“墨大人所言何意?”
墨流霜拢拢衣袖,风淡云轻的笑了笑:“我就直说吧,不久前,陛下和顾楼主去普禅寺时遇到了刺客,顾楼主为了救陛下不惜耗尽内力……当然,或许苏楼主觉得这无可厚非,但宫中都知泠妃体质羸弱,想来,不堪重负的身体还要强行运功……苏楼主是江湖人,自然比我们更懂顾楼主是什么心思吧?”
收在广袖下的手猛然攥拳,如果此刻苏子寂手里有只茶杯定然会被捏得粉碎!
懂,他怎能不懂!
顾泠此番归来身子已经虚耗不堪,这点他比谁都清楚。如此残身还强行运功御敌,简直就是舍命相救!
难道,真如这二人所言……她对袗帝动了心?
念头只一闪而过,他胸口却猛然一痛,仿佛浑身气血都涌在了心口,沉闷不堪又无处释放。
“东方,我们走吧,让苏楼主好好冷静一下。”
墨流霜说着薄唇轻抿,笑得如沐春风。
东方翳自然跟着他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承花娘一眼,贼兮兮的猫眼笑得晶亮。
承花娘毫不领情的回瞪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跟着主子回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