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宫内炭火烧得火旺,刚在外边沾到的凉意一下子驱散,暖融融地浑身顺畅。
殿中焚了香炉,暗暗的幽香袅袅传来,殿内竟然连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静悄悄地有些吓人。
赵曼掀开帘子,走进内殿,一眼就看到了身穿便服的齐田。他正在案桌边看着书简,听到打帘子的声音,抬头看来,赵曼一下子就撞在他锐利的黑眸中。
赵曼不说话,也不行礼,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他的双眸变得暗沉,才听到他淡漠的一声,“过来,研墨。”
赵曼垂下眼帘,无声地走到他的旁边,砚台里的墨已经凝固,滴上一些清水,卷起袖子,用力均匀地反复研磨起来。
齐田余光看着身旁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在琅邪的时候,她也曾如此安静地替他研墨,神情温柔,意到情浓。
如今,佳人依旧,却不再是眉开眼笑,神情温柔的女子,她的神情淡漠,心不在焉,只是在应付差事罢了。
齐田的怒火又起,手中的竹简重重的往案几上一砸,砰砰的作响,赵曼手中动作一顿,看了一样眼含怒火的男人,继续垂下眼皮有条不紊地磨墨。
看到这一幕,齐田心中怒气更甚,大手一挥,竹简与砚台通通被他一扫而下,一通噼啪的彻响,浓黑的墨汁染黑了淡红的地毯,化开浓黑的墨色。
他抓住赵曼的手,冷冷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孤说的?”
他的眼中有冷意,也有一丝丝的期待。赵曼心中冷笑,和他说什么,说她错了吗,让她现在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原谅吗?真是可笑之极,她赵曼何错之有,只不过是势不如人,犯了他的忌讳而已。
他想要折磨,她无力逃脱,但想要她认错,门都没有。也就是这一辈子的事,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犯不着为了他折辱了自己的尊严。
赵曼低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君上一言九鼎,哪里需要小女子妄自议论。”
齐田眼眸一深,修长的手指抚上赵曼的脖子,指腹下的肌肤细腻白皙,全然没有前段日子淤青的难看。
感觉到那人在那一瞬间全身一僵,齐田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道:“你在恨孤。”
赵曼冷冷一笑,毫不躲闪地迎上他的目光,“君上何尝不是在恨我,有何必计较我是否恨你,我只是一介女流,势弱力微,对于君上来说,不足挂齿。”
“好,好一个不足挂齿。”齐田莫名地笑起来,拉过赵曼禁锢在在怀里,森然道:“如今你的命在孤的手里,孤有何必在意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想法。这辈子,不管你恨与不恨,只能在孤的身边。”
他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扯掉赵曼身上单薄的衣物,赵曼心中顿时痛如刀割,血流如注,头顶用来禁锢头发的发簪被拔出,如瀑的秀发披洒而下,无风飘扬。
丝丝飘摇的发丝中,赵曼看到齐田俊逸的脸、通红的眼眸,渐渐地变得陌生而遥远,继而缓缓淡去,只剩下无边的撕裂的疼痛,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从此至终,赵曼都没有想过她与齐田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相看两厌,纠缠不休。
次日醒来已经将近晌午,赵曼看着头顶暗金色的床帐,怔怔地出神。
外边侍候的宫女听到里边的动静,相互打了一个眼色,才小心谨慎地问道:“曼主子,需要奴婢们伺候吗?”
过了许久,里边才传来一个低哑的女声,“进来。”
听到召唤,宫婢们连忙鱼贯而入,一抬眼,就看到一名青丝披散、只着白色中衣的美人静坐在镜子前,远远看去,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美人玉像。
众人皆是一愣,急忙压下惊艳,更加仔细地伺候她洗漱更衣。替赵曼梳发的宫女,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的一抹红痕,双颊立马臊的通红,急忙移开了眼,目不斜视地梳理着手中的乌发。
等到赵曼被服侍着束上头发,穿好衣服,坐上宫中的软轿离开后,一群宫婢才放开胆子讨论起来。
“云姐姐,这位主子长得真好看。”
“是啊是啊,这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君上寝宫过夜的妃嫔呢。”
“连君上最宠爱的云夫人都没有此等殊荣呢。”
……
被一群小宫婢围在中间一位女子笑了笑,手指虚点了几个宫女,笑骂道:“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小蹄子,你可知这位主子住哪?正是关雎殿。君上前段日子吃住都在那里,她能在乾德宫过夜又有什么稀奇。以后见到这位主子,眼睛都放亮点,我看云夫人都不值这位一根寒毛。”
听到这女子这么一说,围着的宫婢皆是惊叹出声,目露崇敬和向往,那位主子正是了不得,她的地位在众人心中更加高了一层。
身体强健的内侍抬着软轿平稳地走着,天气略为沉沉,寒风也吹得猛烈,好在现在穿的不是昨晚侍寝的衣物,裹上了裘衣,倒是可以挡了些寒风的侵蚀。
赵曼靠在轿背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到轿子一停,还有女子娇喝声,眉头一簇,睁眼一看,却见迎面来了一群衣着鲜丽的妃嫔,其中以为首的一名女子长相最为艳丽。
赵曼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烦躁,问道:“怎么回事。”
还未等到内侍回答,对面就有人喝道:“大胆,区区一名女姬,竟敢恃宠而骄,看到云夫人还不下轿行礼!”
赵曼淡淡地看了过去,那个说话的妃嫔立马吓得一哆嗦,急忙缩到后面一个妃嫔后面,不敢再看她。
云挽容也是一惊,轿上那女子眼神竟是那么熟悉,让她有种看到君上的错觉。她压下那一瞬间的瑟抖,狠狠地剜了那胆小的妃嫔一眼,才脸上挂上淡笑,仪态万千地看向赵曼。
宫中没有王后,只有她一个夫人,众人莫不是以她为尊,如今有来了这个让君上特殊对待的女人,让她隐隐感到威胁,今日才迫不及待地再次截住人,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就算她日后真的高升,终究还是低她一头。
“妹妹才刚进宫,对规矩不甚熟悉,本宫在此也提点你一二,免得日后触怒了君上可就不好了。”
她眉眼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曼,故作宽容,话里却是下了套子,不管赵曼接下里如何作为,不是规矩这个帽子怎么也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