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小就懂事,上了学,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想在吃饱之外要什么零食。
我控制不住,同学时常买两毛钱的五香瓜子,一小袋,分给同学,剩下的拿在手里,边玩边嗑,有的同学干脆就连瓜子带皮一块嚼了吃,一样是香香的味道。
馋不过,我就回家问父亲要钱,父亲正在喂猪,不时用根棍拨拨食槽里的玉米面和糠。
“爷,我想吃瓜子”,我在父亲身边转了几圈说。
“想吃了”?父亲寻思了一阵,
“改天给你买”,
“今天吧,同学都吃呢”,我眼看着父亲。
“改天爷一定给你买”,父亲叹口气。
“就今天吧,我很久没吃瓜子了”我不断央求。
“我,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父亲有些无奈。
“那给我一毛钱,我买一半,好吧”?
父亲摸摸口袋,果然拿出了一毛钱。
瓜子是两毛钱一包的。
“我买瓜子”
“好啊”
“我只有一毛钱,能买一半么”?
“这个……我从来没有卖过一半啊”张宝山的妻子笑了。
“我买一半,你一半,我一半啊”我绝不会放弃的。
“我真不卖的”
“还是卖吧,我吃一半,反正你也得卖”
我反复央求。
最后禁不住我反复说道。
“好好好”。
我吃到了半包瓜子。
这是真实发生的,我曾经为了吃瓜子,央求父亲拿出了身上仅剩的一毛钱,还破例让别人吃一半,自己买了一半。
后来,我懂事了,时常会想起半包瓜子的事。
羞于自己的年少无知,也永远不忘张宝山妻子自己吃一半,卖一半的温暖。
男孩子总是很馋的。
有次,村里来卖糖葫芦的,我没有钱,看着福生他们买几串在街上跑来跑去吃着,口水往肚里流。
恰好,村支部书记的弟弟和一个朋友买了两支山药串,坐在大队东边的电线杆上边聊边吃。
我故意在周围跳来跳去,等他们走了,趁没人的时候,猛的拣起他们扔的山药棒,放到怀里,跑到一个角落,看看四下没人,拿出来,来回舔那根棍,仍然有山药的味道,他们没吃掉,那是我第一次吃山药串。
那是我童年的写照,由小康落入贫穷最知生活的艰辛,父亲、我和妹妹生活一步步倒退,物质上捉襟见肘,我们在口水里看着别人生活渐好。
十多岁了,要面子,怕别人瞧不起的性格开始形成。
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学杂费14块8毛钱。
每次交学杂费我都拖到最后跟父亲说,父亲从放钱的抽屉里把钱拿出来,我都仔细放到口袋里,可是交钱的时候,一摸口袋,突然发现钱不见了!
我急坏了,到教室找,到上学路上找,怎么能找得到呢?
老师说,“边城,别急,改天再交吧”。
过了几天,父亲又给了钱,路上,我不停地摸口袋,一到教室就放到铅笔盒里面,不时掀开看看。第二节课间,老师在教室门口露个头,“拿了学杂费的,到办公室交吧”
我跑到教室,打开铅笔盒,钱又不见了!
钱丢在教室,老师盘问每个同学,但最后也没找到。
我哭了,年纪小,也知道父亲这14块钱不容易啊。
后来,父亲亲自找老师交了钱。
其实,那个时候,学校有政策,家庭条件情况特殊的,可以减免学杂费。我的学杂费从三年级的14涨到四五年级的17,升了初中就70了,我没有为父亲省过一次。
只是为了面子,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我。
而父亲为了保护我幼小的心灵,我学生生涯从来没有提过一次要我减免学杂费的事。
后来遇到的同学不经意间聊起来,不论我小学、初中毕业,很多同学是不知道我没有母亲的。
父亲用自己的苦和汗维持着一个儿子少年时想要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