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枯叶惊,江湖风波起。
武林盟主既死,这种事是谁也瞒不住的,江湖却是这样传的:白易天其实早就患有顽疾,加上最近江湖事多,劳心过甚,终自知命不久矣,死前拜托武林盟左右护法冰火双魅,找到了新的合适人选,不日将在武林总舵公布于众。
于是整个江湖对武林盟主有所好奇的人,都开始赶往武林总舵。
鹤西归知道这是个谣传,但他却没法去辩论,他是个杀手,本就是干的取人性命的交易,更何况他一人之口,而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却是人数众多,看来极为有组织性。
鹤西归心里明白,树大招风,白易天终究是被有心人下套了。
“青水复青山,天色一片蓝”。
数日之后,但见武林盟总舵庄严的石门前,人头涌动。
其中不乏众多江湖帮派头目,只见冰火双魅威严而立,待众人稍微平静,冰魅开口道:“想必武林盟主白易天劳累而死,大家也已经听说了,我等在此,要缅怀盟主为大家作出的贡献,但武林盟作为处理武林派别之间最权信最有力的组织,不可以一日无主,白盟主临终之前,特别推荐了一位地位极高,武艺非凡的领袖人物,来担当盟主。”
底下众多掌门俱已表现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只见一道精瘦的人影步出台面,却看不清他的面貌,头部两络白发却是可见,此人正是那日在武林盟对花忘情出手的老头。
他不以真面貌见人,但底下众多掌门大部分却并不介意,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如此看来,老者江湖布局,已然甚久。
老者开口道:“老朽风南山人,承蒙众掌门厚爱,今日既然众人推荐,老朽也就不再推辞,承接下武林盟主如此重任,还望大伙今后能够多多提点老朽,好为这武林作出一番贡献。”
这本就是他精心设下的局,此刻却非说是别人的抬爱,他不但得了权力上的便宜,连嘴上的便宜也收入囊中。
风南山人一番话语之后,众人皆是一片喝彩声,他心中正暗自高兴,忽见一道凌厉的剑气,横空划下,直劈向他,这风南山人又岂是等闲之辈,略一倾身,便躲过了这道剑气,但见那剑气在地面拉出一条细长的缝隙,风南山人并未开口,冰魅冷声喝道:“何处高人,何不出来一见,暗处使些偷鸡摸狗的伎俩,算什么好汉。”
冰魅本是激将之法,却见发招之人一跃而降,众人看他装扮,正是鹤西归。
冰魅看清来人,语气上稍微缓和些,道:“原来是江湖闻名的鹤西归大侠,听闻鹤大侠过往很少出剑,平日里未出鞘的剑已能够杀敌取命,今日为何动怒如此,不问青红皂白拔剑相向?”
鹤西归冷笑一声,他方才暗处瞧见底下众人模样,心中已经有了底细,自然知道多数掌门皆已投靠了风南山人,道:“你们心里清楚,又何必多问。”
快人,快剑,杀手的剑。
鹤西归并不管冰火双魅,直奔向风南山人,冰火双魅亦是身手非凡之辈,却未来得及挡下鹤西归的快人快剑。
鹤西归已窜至冰火双魅的身后,利剑直刺向风南山人。
却见风南山人不慌不忙,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弹开鹤西归的剑柄,又化指为掌,一掌送向鹤西归,招式之间行云流水,看得众掌门张大了嘴巴。
鹤西归乃是搏命一击,未留退路,若是往常,他定不会如此大意,无奈为友报仇之心,一腔热血,他已顾不上许多。此刻风南山人的一掌直扑他胸口,他仓促躲避,无奈掌速极快,鹤西归虽躲过胸口死劫,左肩却生生挨上了一掌。
风南山人击退鹤西归之后,鹤西归身后的冰火双魅也已经转过身来,风南山人冷冷一笑,冰火双魅会意,朝鹤西归背后给出致命一击。
风南山人掌劲强势,鹤西归刚才挨上那一掌,已经站立不稳,此刻背后杀意来袭,他已避无可避。
凉意,冷意。
鹤西归脑中闪过的一丝凉意,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掠过的冷意。
就在鹤西归背后掌风扑至,即将取命的瞬间,赫显两柄长剑,划空而下,伴着朗朗诗号,拦在冰火双魅面前。
“天之下剑无不及,云之端呼风唤雨;冷冷笑看江湖事,拿钱消灾命几许。凭栏听萧浪扑岸,七杰相聚隐风云;剑不留名人留名,项上无头方知侣。”
三名冷冷的剑客,顺势而降,为首之人,皓齿轻启,俊眉冷眼,傲然之气,跃然而现。
听闻诗号,座下众门派掌门皆是大惊,其中已有人惊道:“萧侣,萧侣,他是天云堂的萧堂主。”
冰火双魅止住攻势,看向风南山人,风南山人不慌不忙道:“萧堂主,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萧侣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当下冷冷面孔带上一丝笑意,道:“接堂中兄弟回去,另一观新盟主相貌。”
风南山人听出此话意思,他若是此刻放走鹤西归,卖了人情与萧侣,谁当盟主他萧侣并不相扰;但若是风南山人今日执意要杀鹤西归,他天云堂也不会坐视不理。
底下众人虽都已听奉风南山人号令,但他们也不敢得罪天云堂,所以他们此刻都保持了沉默。风南山人权衡左右,心思一定,当下卖了人情与萧侣。
萧侣微微露笑致意,另两名剑客拔起长剑,扶走了鹤西归。
此间再无人相扰,底下众人,口中“盟主”两字呼声不止。
风南山人心中却默默念道:“诗号么?我的诗号,谁还记得?”
天云堂中,七柄冷厉的剑,六名剑客正襟危坐,正是天云堂六名杀手萧侣、柳生、柳灭、豹行、狼吞、陈玉儿,唯独一人斜靠在椅子上,正是鹤西归,他身上已经敷了药膏,生接风南山人那一掌,鹤西归所受内伤不轻,所幸堂内兄弟助他疗伤,又有天云堂独有的秘制膏药,休息一段时日,应该无所大碍。
萧侣先开口道:“今日之事,大家如何看待?”
柳生开口道:“天云堂向来不过问江湖是非,今日涉身江湖,只是因鹤兄蒙难,才出手相助,虽违背了立堂誓言,却是情理之中。”
柳灭道:“若真是如此,堂规又有何用?我觉得,一定要给老鹤一点惩戒,以立堂规。”
豹行、狼吞两人并不讲话,陈玉儿忽然咧开嘴,嘻嘻笑道:“哥哥们这般一本正经,倒是让玉妹不知所言了,还是让堂主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吧。”
萧侣其实心中本已经有了定数,道:“私人恩怨,本非堂内事务,领众救人,也全非是手足情谊。念及人皆有过,更何况鹤老弟此次也是为了挚交报仇,难免也会冲动行事,所以小示惩戒,罚禁足一月,大伙认为如何?”
鹤西归经方才一劫,虽仍然难平一腔热血,但终归有所冷静,大伙纷纷扰扰,要示惩戒,他却是明白大家的苦心,他功体有伤,也是有仇难报,堂主要他禁足,实质是让他安心养伤。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道:“可我还应了别人一件事,却不能失信与人。”
陈玉儿笑道:“老鹤这张口真是一诺千金啊,说吧,什么事,我去帮你办了。”
其实这或许不是特别紧要的事,鹤西归那日带银胖子先离了荒漠,将银胖子安置在一户猎户家中,如今他知道银胖子告诉的是实情,并未欺瞒他,虽未来得及救下白易天,但一码归一码,他现在却是应该守诺放走银胖子了。遂开口道:“西道黄庭,唯一一名猎户家中,替我传信,让猎户放了银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