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念心中惊诧,佯装淡定转过头来,异地他乡的,能是谁呢?不会是秦啸尤认出自己了吧?
然而眼前却是一张俊俏英气的脸,一眼认出后司空念差一点就笑出声来,这不是金巧儿么?竟然女扮男装,在这烟花柳巷之中。
“呦,这不是金公子么?”强忍住笑意,司空念表现出一副很熟络的样子,但他又担心她会喊出一句司空公子之类的话,露了破绽,连忙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哎,金公子,今日怎么也有此番雅致来这怡春院喝花酒呢?江某许久未见金公子了,甚是挂念啊!”
金巧儿听他说话怪里怪气,又自称江某,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他的用意,说起话来同样小心翼翼:“近来家中烦闷,闲来无事便出来随意逛逛。”
“啊,可不是嘛,金公子家中那些事儿啊,唉……”司空念装作哥俩好的模样,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金巧儿的胳膊上将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还不忘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颜道,“我与金公子多日未见,有要事相商,麻烦姑娘给我们安排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小颜本以为这俩公子聊上了,今天的生意会泡汤,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钱了,立马笑逐颜开:“哎呦,那还请上座!”
说完她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随后领着司空念与金巧儿两人上了楼。楼上是一间间封闭的厢房,站在外面便能听到里头的****秽语,听得金巧儿直皱眉头。
小颜将两人带入一间屋子,热情地问过他们是否要酒水茶点姑娘之类的服务,得到了都是否定的答案后,关好了厢房的门心满意足地走开了。这年头也真是怪了,竟然有人跑青楼来聊家长里短。不过也好,这些臭男人要都这么容易打发,那银子也太好赚了。
这厢房比一般客栈的房间小些,里面摆设也简简单单,只有一个屏风一对桌椅几个柜子以及一张贵妃榻。不过想来也是,这青楼的房间里还需要其他东西作甚呢?司空念悄声走到厢房门口侧耳旁听一会儿,确定屋外没人后冲金巧儿点了点头。
金巧儿明白他的意思,等他回来了便开口道:“如今朝廷四品官员一年才多少俸禄?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方家到底是大户人家。”
“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司空念阴阳怪调地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自打他来到方家后,从来就没缺银子过,当然,也是自打他来到方家后,才明白这银子的好处。
“是啊。”金巧儿应承着,“有钱就是好,有钱就可以来这儿寻花问柳了?司空大官人?”
司空念见她要斗嘴,一时也来了劲,笑道:“我一血气方刚的男人嘛,找个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倒是金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也来这风月场所,又是什么目的呢?哦,对了,差点忘了,没记错的话金大人可是女儿身啊,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女孩儿也喜欢逛窑子了?金大人可真会玩儿……”
司空念一边说一边故意盯着金巧儿,还顺道伸出一只手去在金巧儿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这一系列举动羞得金巧儿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想反驳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要想回应却又不知如何回应。
司空念见她娇羞的模样,乐出声来:“金大人不用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我是为圣上办事,自然不能什么都跟你讲,你、你、你这个方家的爪牙!”金巧儿白了他一眼。
司空念也不恼,依然带着笑意:“金大人为何如此抵触方家?”
“你们方家做的都是什么好事你们不清楚?勾结权臣拉拢官吏,囤货居奇扰乱市场,你们方家做的坏事多嘞……”
金巧儿好不容易逮着个回嘴的机会,怎能错过,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司空念笑着静静地看她数落方家的罪状。
等她说累了,司空念才开口:“金大人倒是看得透彻,就是不知道范大人是不是也如金大人这般洁身自好了。”
“我们御史台,向来只听命于圣上,不管朝中局势如何,只管做好我们本分的事情就可以了。从小师傅便是如此教我的,又怎么会与你们同流合污?”金巧儿一脸认真,显然师傅范泽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沉默片刻。
司空念暗想,与她这般扯皮也没得社么意义,眼下还是快些调查清楚这秦啸尤才好,于是话风一转说道:“不说那些个有的没的了,金大人今日是来找一个人的吧?”
金巧儿虽然之前在跟他斗嘴,但心中也猜到了司空念来的目的。这些日子京城往这儿跑的,要么是帮卫家的,要么是帮方家的,眼前人显然是方家那一边,暂且来说也与自己的目的相当,方家巴不得把这私盐案查的个底朝天呢。况且此人言行处事也算光明磊落,自己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这么想着,她便一五一十把昨晚到刚才如何跟踪秦啸尤以及一路上的见闻讲与他听。
“此人我倒是认得,是卫家的幕僚秦鸣之独子。”司空念听完后心中暗暗感叹,这御史台的马也够快的,他与方恒轩行了三日的路,金巧儿只行了一日多,明明出发比她早却比她晚到了整整一天。
“又是一个爪牙……”金巧儿装作不屑道。
“嗯?!”司空念听得出她话里有话,还想与她斗嘴,却又担心间隔时间久了更难寻得秦啸尤的踪迹,便把嘴边话咽了回去。
“你鬼点子多,有什么办法么?”金巧儿问道。
“让我想想啊。”说完司空念站了起来,在厢房内来回踱步。
不知何时起他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若是要思考什么的时候,便要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一番。
金巧儿望着他在眼前来回晃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无聊,忽然司空念凑了上来,冲着她仔细打量一番,又伸手上来扯下她束发的纶巾,端详一番。
如此亲近的举动,弄得她又羞又臊:“干嘛呀你?”
“嗯,美得很美得很。”司空念边看边点头。
金巧儿胸口如有小鹿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什么美得很?”
“啊,恕在下无理,我说的是计策。”说罢司空念凑到她耳鬓边私语一番,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啊?这行吗?”金巧儿面露为难状。
“行不行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机会转瞬即逝,何况这里是卫家的地盘,要是打草惊蛇了可对我们不利,金大人自己定夺吧。”司空念望着她。
金巧儿怔怔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计划了。
“快,把你那纶巾再戴起来,还别说,你这么一束发,还真像个小白脸。”
司空念边说边走出去,把小颜再叫了回来。
财神爷有吩咐,小颜自然屁颠屁颠的过来了,按照司空念的吩咐,还端着一壶酒。
进了厢房后小颜见金巧儿还在屋里,有些诧异:“二位公子,需不需要奴婢再叫一个姐妹来呢?”
“无妨无妨。”司空念将她拉至桌前,“我与金公子有些无趣罢了,只想找个人来喝喝酒打发打发时间,要是人多了反而聒噪。”
说完司空念又拿出来一锭银子,在小颜面前晃了晃,放于她手心:“你乖就好。”
小颜也算这怡春院内资深的姑娘了,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来这消费的尤其是有钱人,免不了会有些特殊的兴趣嗜好。她也就没多想,故作娇羞状:“二位公子也是好雅致,奴婢自然要舍身相陪。”
说着小颜收好了银子,给三个杯子斟满酒。
三人瞎聊了一会儿,酒过三巡,司空念觉着时机已成熟,冲着金巧儿使了个眼色。
金巧儿本不胜酒力,等他的暗号已等了好一会儿,要是再喝下去,没把小颜放倒自己该倒了,所幸此时司空念示意她行动,她哪里怠慢,立马装作无意的样子将放于自己手肘边的一把折扇向外一推,只听啪的一声,折扇掉在了小颜的身后。
金巧儿装作弯腰要捡却又有些吃力的样子,小颜忙转身弯腰下去:“公子,让奴婢代劳。“
就这么一个转身的档口,司空念伸手将袖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包无光散倒入小颜杯里,只消一眨眼的功夫,这无光散便完全溶解于酒中,看不出丝毫破绽。再等小颜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时,司空念已在淡定地喝着自己的杯中酒了。
南宫阁曾经藏有一本天下奇书《渊根潭悟》,乃民间医圣张仲靖所留,早已是孤本,记载着各种病症的偏方以及一些民间药方。司空念那会闲来无事研究过一番,觉得这无光散十分有趣,无色无味,溶于酒中方有醉酒的奇效,于是按照方子配了些,常年带上几钱包好了放在身上以备用,没想到今日终于派上用武之地了。
果不其然,三人又瞎扯了一会儿,小颜已经神情恍惚起来,司空念还要灌她酒,她却一头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金巧儿与司空念交换了个眼神,合力将小颜抬到床上。
接着,司空念自觉地走到屏风后:“你动作快些,这药效最长也就半个时辰。”
金巧儿一边脱去小颜的衣裳,一边说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我堂堂御史台办案,怎么能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还有更好的办法嘛?大人?”司空念反问道,““反正又不是没给钱,人家是职业的,你管好你自己吧。”
金巧儿换上了小颜的衣裳,不放心又将自己的衣裳盖在小颜身上:“我换好了,趁我不在你不会乘人之危吧?”
司空念笑了,她越是这般说他还越是要与她贫贫嘴:“这不两锭银子都给了,不能糟蹋钱啊,你只管快些去吧。”
金巧儿听他这么一说脸又红了,哪怕她清楚他只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可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端上酒壶托盘往外走。
“扭起来扭起来。”司空念在后面提醒她,”自然一点,你看外面那些姑娘是怎么走路的?学着点。“
从小在司法机关长大又是习武练功的女孩,哪有这般风尘气息,回头困惑地望着司空念。
“妩媚,妩媚。”司空念边说边学着这青楼女子走路的样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字,骚!”
金巧儿又是一阵脸红,别扭地撤了出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司空念暗暗好笑,真是一个傻姑娘。
不知为什么,与她在一起,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