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突然换了副面孔,瘦削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笑容:“你打北面来,想必对此地的人土风情还不甚了解,这里看着是一派祥和,其实......水很深!”
“哦......愿闻其详。”
“云城最高管事的人是姓李,叫李天成,他在位的十余年间,拉帮结派,将偌大的云城搞得乌烟瘴气。”
叶小安不解道:“这种人,没人制他?”
“边境之地,自古是非多,很少有外乡人愿意长留此地,而李天成正是得了本地出身的便宜,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利用云城群山环绕、信息闭塞以及当地居民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的特点,培植了一大帮只听命于他的爪牙,这些人牢牢抱成一团,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
他起身走至窗前,凝望着不远处夜色笼罩之中的群山,接着说道:“死者名叫罗阳,确是富商不假,上面辛辛苦苦培养了他三年,让他以生意人的身份接近李天成,眼看就要起作用了,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唉!”
叶小安不了解这方面的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会相信沈荣的话,这个人先前还在满口胡言,此时说的话就能当真?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蒙我?”
沈荣突然转身,目露凶光道:“罗阳就是一穷学生,三年之内跻身富豪之列,凭什么?”
凭什么?罗阳就不能是李天成的人么?他李天成能屹立不倒,必是谨小慎微,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在此地经营多年,培养个把代言人是很容易的,若是东窗事发,罗阳便是替死鬼。
像是看透了叶小安的心思,沈荣凑到他跟前说道:“你不会以为罗阳是李天成一伙的吧?若是那样,罗阳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惜的,至于我在这儿跟你费口舌吗?找不到凶手也没有关系,无头案在云城可不止这一宗。”
“那你将我铐着,又想冤枉我,跟这些事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我有意让你冒充罗阳,锦衣玉食自不必说,事成之后必是大功一件,上面会大大奖励你一番,你愿不愿意?”
叶小安皱眉道:“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沈荣沉声道:“也可以,不过此事属于绝密,在事情没办成之前,我恐怕你的自由将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当然了,我和隔壁的两位也会因为办事不利而受到处分,薛刚和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徐海会不会也这样想了,他是地痞出身,且有大罪在身,就想立个功抵消自己的罪责,你若断了他的生路,哼哼......”
好一个威逼加利诱!
如果沈荣说的话句句属实,自己是当过兵的人,这种事理当责无旁贷。
如果他在撒谎,那么这谎就撒得有些大了,下这么大一盘棋的企图又是什么呢?
现在双手被铐着,动弹不得,对方人多势众,语带杀气,如不应允的话,自己难免会有性命之虞。
好奇的天性和身陷囹圄的现实促使叶小安做出了决定——答应。
沈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唤来薛刚,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了一番。
薛刚出门不多会,就带着一张纸回来了:“喏,这是你的口供,签了它吧!”说着他取出钥匙打开了叶小安的手铐。
“这......”叶小安一看到那份口供,青筋突然暴起:“你什么意思!”
沈荣干笑一声:“不用担心,如果你是真心愿意帮我们做事,且身世清白,我自然会在恰当的时候将它销毁,如果你是耍我玩,又心怀叵测,那么这份东西即使定不了你的谋杀罪,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也够你喝一壶的。”
叶小安彻底绝望了,这就是一个连环套,沈荣先是编了一个漏洞百出却不容自己争辩的故事来吓唬自己,接着就抛出了一个所谓的绝密计划,这会他为了拴住自己,又来了这么一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小安咬咬牙签了字。
沈荣仍不放心,用叶小安的那把刀子在他的拇指上轻轻划了道口子,让他盖了个血手印。
“恭喜你,叶老弟。”这会,徐海从薛刚那儿得知了沈荣的计划,他走进房内祝贺了叶小安。
事已办妥,沈荣等三人匆匆下了楼,全然不顾地上躺着个死去的罗阳,人死似灯灭,连草芥都不如。
叶小安跟在后面,神情沮丧,直觉告诉他,罗阳不可能是枉死的第一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前路漫漫,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下楼梯的当口,徐海忽然眼珠子一转,冲沈荣耳语了一番:“罗阳还在上面躺着呢,再说......”
沈荣知道他要说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徐海闻之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老板娘在楼下候着,此刻正一脸的惆怅坐在柜台里。她叹了口气,今天真是晦气,好不容易迎来单生意,却出了人命,好在那位死了的帅哥给了自己一大把钱,算是小小的补偿吧。
正在她回味无穷的时候,沈荣敲了敲柜台案板:“老板娘,疑犯业已认罪,我这就带他回云城,你是目击证人,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你,近日切忌远行,知道吗?”
“是是是!”老板娘忙不迭点头。
目送几人上车后,她才猛然想起,楼上还躺着个死人吶!
“干吗去?”
正当她想追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徐海阴沉的声音,他右手一摊:“拿来!”
老板娘吓了一跳,见他如此动作,心中已是明白了一大半,她极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尚有体温的钞票来,递到徐海手中。
“上去帮我抬一下!”
她不敢违抗,怏怏地朝楼梯走去,就在她转身一刹那,刀光一闪,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啊......你.......为什么.......”她别过头惊恐地望着徐海,嘴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喉管里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最终瘫倒在了楼梯口。
车子渐渐开上了盘山公路,一路上,叶小安沉默不语,在一个险要的转弯处,他无意间朝山脚瞥了一眼,这一瞥登时让他心惊肉跳起来。
山下,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