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心急玉佩中的玄秘,也没有了什么游玩的心思了,顺手将玉佩挂在腰间,当即便打道回府。
李府位于久安街前,陈塘关北峰的半山腰,坐北朝南,风景极佳,也就是将将比总兵府衙矮那么一小截,坐在李府后院的阁楼之上,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观赏整个陈塘关,夜晚华灯初上之时,看万家灯火通明,也难怪这李叱自称太子了,这等风景雅致,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
到了李府门前,不及李叱下马,早已经有一众仆从小厮等候,端茶的端茶,递水的递水,看着模样,排场竟是比他老子李靖都要阔气几分。
李叱纵身跳下马来,披风一甩,随手扔给一小厮,便径直由正门而入,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这李府的中堂。
“父亲。”
李靖正在中堂饮茶,看到李叱进门之后,抬了抬了眉脚,撇了一眼,随口道:“回来了。”
“嗯。”
这李叱也仅仅是嗯了一声,随便拱了拱手,便算是见过了礼,李靖显然是习以为常,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叱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随手端起一杯茶水,一口饮尽,嚼了嚼茶叶,只觉索然无味,场间气氛也有些压抑,正准备起身离去,好回屋研究这玉佩的玄妙,却听得李靖开口询问。
“你大哥和二哥呢,不是同你一起去赏花了吗?怎不见二人回来?”
李叱回道:“堤岸上人多,走散了。”
“今日出去如何?没有惹什么祸事吧?”李靖说着,却是眉眼也不抬,只是手中拨着茶盏,看着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
李叱嬉笑道:“父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孩儿怎么会徒惹事端呢?”说着,李叱起身道:“我回屋去了。”
也不及李靖说什么,李叱便径直离去,待得其走后,李靖才放下茶盏,轻轻叹一口气。
……
却说李叱离开了中堂,正要穿过画廊回屋时,却见一小厮追来,模样匆匆,追着他道:“三少爷,三少爷,咱家门口来了一小乞丐,说是征得你应允,来咱李府做杂役了,李管家让我问您,可否有这一事。”
李叱闻言,站定身形,疑惑道:“小乞丐?他没死?”
小厮愣住了,不知他这少爷说的什么,又听李叱问道:“那小乞丐什么模样?”
“浑身是血,看上去像是被人拿鞭子抽的,容貌嘛……其脸上泥垢太多,奴才实在是看不清楚。”
李叱闻言,确定了是那乞儿,正要随口打发掉的时候,感觉到了腰间的玉佩,随后失笑道:“居然没死,也算他命大,就让他来我院中做个杂役吧。”
李叱心喜玉佩,也就没有多想这小乞丐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如何能不死。
……
谢道悠看着李府的大门,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些不宁。
就在方才,他一路狂奔,总算逃出了那小姑娘的追踪,但是后肩上却不知道被那小姑娘打入了什么,中间他好几次想要休息一会儿,就又被那小姑娘追来,无奈之下,谢道悠只好继续逃命。
李府位于城内高处,站在城内任何地方都可以一眼看到,情急之下,想起李叱所说的让他进府做个杂役,谢道悠心中立即有了打算。
玉佩被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弃置不管的,所受的屈辱倒是小事,这些年他早就看淡了这些,只是这玉佩是他娘亲死后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他就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夺回来。
那小姑娘追的紧,谢道悠便有了这个打算,逃入李府,一方面可以找机会将玉佩偷回,另一方面,以李府的权势,想那小姑娘也不至于追来了吧。
打定了主意,谢道悠立即跑了李府,和门房一说,见过了管家,便让他在这里等候。
说实话,谢道悠心里头也没谱,这李叱当初就压根儿没有想过他还能活下来,估计那承诺也是随口一说,必然是没有当真的。
谁知,等了不多时,那管家居然让他进去了。
心中高兴,谢道悠心道:不就是两个金元宝么,至于这样穷追不舍吗,这下入了李府,我看你还如何追来,也不知这李叱……
心中正这般想着,却听前方带路的管家开口道:“我家少爷开恩,让你入了李府做个杂役,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此番入了我李府,我李府的规矩,你可知晓?”
管家一边儿带着谢道悠朝着后远走,一边儿阴阳怪气的和谢道悠说,说到这里时,忽然站住,刚要开口,身子却被谢道悠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却见谢道悠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双股颤颤,显然是吓的不轻。
管家见状,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却没有表露,仍旧是冷哼一声,将谢道悠吓的不轻,这才继续道:“以后入府做事,眼睛要活!怎可如此莽撞。”
“是……是。”
管家这才不自觉的点点头,继续前行。
入府之后的杂役,都是要敲打震慑一番的,李府庞大,规矩自然也多,若是没个管束,那成何体统,这管家管御全府的下人,这下人要是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他也是有责任的。
按理来说,像李府这样的大府,就算是招收仆役也是极其严格的,不是你想来就来的,身世要清白,手脚要干净,不过自家三少爷开了口,他自然不能说什么,不过该做的总是要做的,这倒不是他专门刁难谢道悠。
管家见谢道悠这般模样,料定了他是个没胆的人,这样的人最是好办,只需震慑一番即可,放下了心来,继续教育谢道悠,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谢道悠装出来的。
“你出身市井,身上难免沾染了些市井中的习气,以后入了李府,别的先且不说,可这手脚一定要干净,日后若是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我可不会饶你!届时,将你遣出李府不说,更有家法伺候,还会送至官府衙门坐牢!你可知晓?”
“是,是。”
听着声音发颤,李管家回头一看,却见谢道悠双股颤颤,满头大汗,低头看着脚,显然是吓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管家心道差不多了,又转而安抚道:“你也莫要如此惧怕,咱府中的老爷和夫人都宽厚的很,只要你手脚勤快,好好做事儿即可,咱李府的月钱是不少的,你日和存些,讨取个老婆是不难的,明白了没。”
“明,明白了。”
李管家点点头,带着谢道悠继续前行,忽而问询道:“你叫什么?”
谢道悠刚准备说自己的名字,到了嘴边,却道:“我,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六。”
“小六?嗯,好。”
李管家也不以为意,一个小乞丐而已,没名字很正常。
看着这管家不再训斥他之后,谢道悠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不由得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也开始四下打量这李府。
只见这李府处处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飞鸟游云,气派奢华至极,他两人方才谈话,已走了小一里的路程,却仍旧未到那李叱的院子,可见这李府之大。
接下来,管家便略微给谢道悠讲了一些这李府中的规矩,倒是再没有吓唬他什么了。
一路直行,直走到谢道悠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的时候,终于到了这李叱的院中,未进院中尚且看不出什么,等进了这院中,却见这院中竟然有一片湖泊,湖水清澈如镜,湖中金色的锦鲤穿梭其中,竟是将九湾河引流了一支过来。
李叱正在湖中的一方亭内把玩那方玉佩,管家带着谢道悠过来,李叱头也不抬,管家躬身,轻声道:“三少爷,人带过来了。”
“嗯。”
李叱随口嗯了一声,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两人正要转身,却见李叱又道:“等等,你叫什么?”
“小六。”
“小六?”
谢道悠低着头,强忍着不去抬头看玉佩,李叱撇了他一眼,笑道:“居然活下来了,嘿,行了,下去吧。”
“是。”
谢道悠双眼微眯,却是把头放的更低了些,躬身就要退下。
这时,有一小厮忽然急跑了过来,开口便道:“不好啦,少爷,那谢家的人找上门儿来了!”
“嗯?”
李叱闻言,皱眉道:“谢家?”
小厮上前低声道:“就是上午……”
“上午我打残的那个废物?他们还敢找上门儿来?找死!”
李叱说着,身上就出现了一股子戾气,这时,那小厮却道:“少爷,那人是谢家的世子啊。”
“什么?”
李叱说着,他也是惊了,没想到那废物还真是个世子,至于说谢家,既然真敢称世子,那他自然不可能不知晓是哪个谢家,心道这下可麻烦了。
“他们如今在哪里?”
“他们正在前厅和老爷谈话呢。”
李叱随手将玉佩挂于腰间,起身道:“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