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谢道悠虽然被萧玲珑在府中撵赶的心惊肉跳,但是时间一长下来,谢道悠反而也不着急了,再世为人,又受尽了那么多风雨磨难,这点儿耐心,他还是有的。
你不是找我吗?我让你找,咱就和你耗上了,我看你能在这李府中待多久!
这中间,谢道悠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偷走玉佩,可是几次见到那李叱,却见这玉佩不是在其手中把玩,就是被其挂于腰间,谢道悠每看到李叱把玩玉佩,那种感觉就和自家老婆被人把玩了一般,心中是恨到了极点,可惜李叱看的实在是紧,谢道悠是半点儿下手的机会也没有,只好打消了这念头,安心在这府中在下,以待日后伺机而动。
打定了主意,谢道悠便开始蛰伏不出,整日躲在李叱的小院中,扫扫地,弄弄花,浇浇水,逗逗府中的丫鬟,过的也是快活的很。
……
“小姐,老爷又来书信催促了,说小姐你再不回家,就别回了。”
萧玲珑闻言,瞪了丫鬟一眼,丫鬟却对她吐吐舌头,低声道:“这是老爷的话,不是我说的。”
萧玲珑闻言,叹了一口气,没好气道:“知道了,别拿我爹爹来压我,还不是你这死丫头待不住了。”
“小姐啊,咱们整日住在这李府中,虽说有吃有喝,可是我总是觉得别扭啊。”
那日李靖误解了萧玲珑之意,府中的下人自然也不会怎么给这二人好脸色,再说都住了半个月了,别说那些下人了,他们自己都烦了。
“唉,子母分影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你说那个流氓,他到底躲哪里去了?”
“小姐,这么久都没找到,八成儿是有问题,咱们还是别找了,都这么久过去了,你还生气啊。”
“这倒不是,我只是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
萧玲珑说完,秀眉微微皱起,这些时日过去,她也听说了李叱杀了谢家世子的事情,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这谢家还不准儿出什么事儿么,如此再待下去,却是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萧玲珑只好道:“算了,咱们今日便走吧,我去和和李叔叔告辞,你去通知一下刘叔,准备回家吧。”
丫鬟听了一喜,欢天喜地的去准备去了。
……
谢道悠还不知道如今悬在他头顶上的那把剑已经悄然的离去,他现在知晓的是,今日的李府,有些不同寻常。
在李靖忐忑了将近二旬的时日之后,长安那边儿,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
李靖捏着从京城那边儿传回来的手信,上面写着,当日谢安哭诉入殿,老泪纵横,陛下欲要严惩,却被右丞萧望之所劝阻,最后决定由京城派人来细查此事,最后再定罪。
李靖虽说远离京城,但是对于朝廷上的格局,还是知晓一些的,四阀向来是同气连枝,怎么可能会在殿上公然争执?
明面上看来,是萧望之在维护李叱,但是实际上,这时四阀将李叱所犯罪行的决定权握于了自己手中。
看到了这里,李靖也是心中惨然,看来这次陛下是不准备保李叱了,如此一来,他李府也必然会因李叱而受到牵连,李府虽大,却也难以抗衡四阀联手啊。
李靖正在出神之际,府中的李管家已经悄然走至他身边,道:“老爷,京中的人来了。”
李靖回过神来,将那封书信放入袖中,皱眉道:“这么快?他们人在何处?”
“就快到府外了。”
“吩咐人将正门打开,你随我前去迎接,对了,叫府中下人们都小心些,这些时日莫要再惹出什么事端。”
李靖说完,整了整衣襟,起身随着管家准备前去迎接这些自京城而来的上使。
才刚到府门前站定,李靖便见得三辆马车,上面印着官家的符印,缓缓的停在这府前,下人们赶紧上前迎接,李靖看着几辆马车,面色有些阴沉。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心中自言一句,李靖也是看清楚了四阀对于这件事情看的有多重要,李靖收复了心神,估摸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这番来使也是因为私事儿,虽说是闹到了殿前,陛下也下了圣旨,不过因为不是公务,李靖也没有令人准备什么迎接的排场。
马车停稳,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位中年人,身上穿着便服,一见到李靖,就笑着上前,拱手道:“在下大理寺少卿赵广汉,见过李总兵。”
大理寺少卿?李靖没料得这次竟然会直接从大理寺中来一位少卿,赶紧上前拱手道:“上使毋须多礼。”
这赵广汉是皇帝钦派,算的上是钦差,官职虽然不过才五品,但是代天子巡视,身份自然不同,见得李靖之后,也仅仅是一拱手而已,倒也没有多寒暄客套。
这次的事情,赵广汉清楚的,他不过算是陛下的一个耳目而已,有什么事情只需回报即可,虽然明面上他才是正使,但实际上,真正作出下主意的却是同随而来那些四阀的人。
是以见到李靖客气,赵广汉也是有些受宠若惊,便道:“此地宣旨不便,还是等的一会儿入府之后,再行宣读吧。”
李靖听闻,道:“多谢赵大人了。”
两人说话功夫,后面那两辆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一共五人,其中两人年岁和李靖差不多,李靖略一感知,便觉得这两人身上的气息深沉,竟然丝毫也不弱于自己,便知晓了这必然是四阀中的供奉。
见得人都下了马车,李靖也不多话,直接请诸人入府。
入得前厅,赵广汉便开始宣旨,说是宣旨,其实也就是一道口谕,李靖有爵位在身,也不需的下跪,听完便完事儿了。
众人落座之后,李靖便道:“此番诸位大人自京城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如今时辰已晚,不若我们用餐之后再谈,如何?”
如今时辰刚过午时,说晚不晚,说早也尚早,如果是寻常的钦差因公事来此,听的李靖这样说后,便也推脱一番,先吃过饭再谈,酒足饭饱之后,届时便一切好商量了。
可惜,这次四阀就是来李府中寻事的,又怎会如李靖所愿。
李靖这番话是和赵广汉所说的,毕竟这次来人,赵广汉才是明面上的正使,却料赵广汉仿佛没有听到李靖所以一般,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反倒是随行而来的另一人拱了拱手,对李靖道:“吾等受陛下谕旨,来查明宁国公之子谢旭被杀一事,怎敢轻言劳苦,何况此时时间尚早,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李靖闻言,不由得皱眉,看向了赵广汉问道:“这位是……”
“在下崔始源,是谢府客卿。”
崔始源不笑不怒,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在意刚才李靖的无视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李靖,丝毫没有在意李靖眯起的眼神中包涵着的寒意。
赵广汉听这三句话不到,便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差事,还真不好做啊。
“差事虽然要紧,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今早便从静海县赶路至此,一路上都未曾进食,既然李总兵已经开口,不若我们便先用餐,崔先生意下如何?”
李靖闻言,看了一眼赵广汉,心中承下了这个人情。
不料,赵广汉才刚说完,便听的崔始源道:“我家公子惨遭毒手,英年早逝,这一路上吾等实在是心中忐忑难安,纵有美酒佳肴,也实在是食不下咽,既然已经来得李府,还是早些查明真相,以告我家公子在天之灵,才算是不负陛下与我家主所托啊。”
这一番话听的李靖是火冒三丈,一个小小的客卿,也敢如此不给他李靖面子!
可是李靖还就偏生没办法发火,毕竟怎么说都是谢家占理,一想到这些皆因那个逆子惹祸,李靖这心中简直就是犹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不过,这些时日来,李靖肚子里早已经憋了不知道多少火气,却偏生没处发泄,此刻多忍一些,李靖也是硬生生的受下了。
眼帘低垂,李靖心中叹息一声,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诸位有何事要询问的,旦且开口吧,李某知无不言。”
崔始源听到李靖这般说,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隐藏的极深,他拱了拱手,道:“李大人说笑了,李大人贵为朝廷总兵,又不是杀害我家公子的凶手,吾等怎敢质问大人。”
李靖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崔始源,问道:“哦,那先生欲要如何?”
“自然是要询问当事人了。”
说着,崔始源四下看了看,又看向了李靖,问道:“不知道令公子李叱何在?”
正戏来了。
李靖心底里暗叹一声,虽然早就知道此番必然会受到这四阀的责难,却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这谢家的客卿崔始源,一个小小的客卿,竟然也敢咄咄逼人,竟然是丝毫没有打算给他李靖留半分面子。
李靖自嘲一笑,自己不论是这个爹,还是这个官儿,都真真是当的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