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摇摇头,道:“春秋战乱过后,天下的格局被太祖陛下彻底打散,但是说到底,仍旧和过往之时无甚不同,世家门阀仍旧把持着修行之法,而那些衰败的世家隐于江湖之中,开门立派,却也成了咱们陛下的家犬,江湖已经是大不如往昔,若是说这匹夫武力,确实如你所说。”
“纵使其修为高深,已至天人之境,在我朝军队铁骑之下,只需得万人,便可将其活生生的耗死。”
“但是……那人是周颠,便杀不死。”
赵普说完这些,似乎不愿再多提及,虽然看着两位弟子有了兴趣,却仍旧笑着道:“好了,这些事情你们往后都要知晓的,我就不和你们多说了。”
“还是说回这李叱吧。”
赵普看着沸腾的茶炉,叹声道:“那周颠之勇,已然超脱了世人可以想象的范畴,达到了可以乱世的地步。”
“当年太祖陛下得周颠之力,平定了中原,一统九国,立下了这不世之基业,所谓狡兔死……唉,总之,最后这周颠却是与太祖陛下闹得个分道扬镳。”
“传言,这周颠最后去往了何处,已经是无人知晓,但是世人皆知,周颠曾今许诺,一生会收徒三人,可得其传承,上得青山。”
李义府一听青山,了然道:“原来是这个青山。”
“不错,那周颠最后隐世的地方,就叫做青山,期内有其传承,传言……得之,可得千秋万载,可证长生。”
“长生……”
赵普摇摇头,道:“长生究竟有没有,无人可知,但是十三年前,周颠大弟子萧明月曾今传出话来,这李叱,即是周颠的关门弟子。”
说了这么多,两人总算弄明白了,怪不得说这李叱只是一颗棋子,其背后,还指不定有何内幕,更或者说是太宗皇帝和青山达成的协议,也犹未可说,这四阀欲要横插一杠,虎口夺食,怪不得说其路也就止于此了。
李义府道:“长生之说飘渺无据,陛下一世雄主,怎会信这种传言。”
赵普摇摇头,没有说这个,道:“如今四阀已经得到其想要的了,这样一来,文华府和中书省,就得以两个空缺,你二人商议一下,何去何从吧。”
这文华府是长安三府之一,称作‘天子私人’,为周朝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不过,虽是好去处,可对于李义府和王右军二人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他二人学问已成,可谓是满腹经纶,缺的是实践,不是学问,中书省才是二人真正该去的地方。
这番也是让二人自行抉择了,以后究竟是做学问,还是入仕途。
未及李义府开口,王右军便直接道:“我性格跳脱,实在是受不得那中书省的整日枯坐,如此受苦的地方,还是让他去吧,他一肚子坏水,必然可在那地方活的自在。”
李义府闻言,正要说什么,却见得赵普点点头,道:“那就如此吧。”
他也只能叹息一声。
他又怎会不知,王右军这说是难听,却是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了他。
……
时间已然是深夜,早已过了三更天,李靖却仍旧辗转难眠,躺在床上心若明镜,就是没有办法睡意,最后索性坐起身来,去了书房。
才刚翻开书本,就听的书房门被打开,却是李靖的夫人,提着灯笼,带着倦意走进来,关切道:“老爷,怎的睡不安稳?”
“你怎么起来了?”
“我看你睡不着,过来陪陪你。”
“唉。”李靖叹息一声,扶着妻子坐在榻上,这才叹息一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逆子。”
“可是叱儿?”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居然敢杀了谢安的儿子,这几日却仍旧吊儿郎当的不当一回事儿,我真是想起来就来气啊。”
李靖妻子闻言,不解道:“京中不是还没传回消息来么,老爷何须如此焦虑。”
李靖摇摇头,叹息道:“四阀虽说如今示弱,但是底蕴深厚,出了这等事情,一家世子被杀,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为夫怕的不是京城中传回消息,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京城中竟然半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回来,为夫怕的是这个啊。”
李靖的妻子也不是那愚人,听的李靖这番话之后,顿时了然,道:“夫君是怕他们别有所图?”
李靖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谢旭这件事情,本就透着诡异,而且李叱身世又……莫说的四阀本就觊觎那个名额,现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就是没有也必然要谋划一番,沉默不是退让,是在布局啊。
可惜李靖虽然在陈塘关权势一方,在京都中却没有什么耳目,如今已过了三日,按理来说京中总该有些消息,如今却迟迟没有声音,总让李靖心中难安。
“四郡四阀气同连枝,岂是如此好易与的,此事,还不知要给我李家带来多大的祸事啊。”
她不了解京中的风云变化,偏安一隅,听的李靖这般一说,李靖的妻子也是有些惊慌了,焦灼问道:“小姑她不是在宫中为贵妃吗?要不然,修书过去,让她向陛下求求情?”
李靖摆摆手道:“陛下不是那等听得枕边风的人,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朝廷纲纪,国公之子被杀,岂是一封修书,一个女人可以说的好的。”
“这个逆子,平日里不听的我教导,肆意妄为,终是给我李家闯下了这般大祸!若不是我顾忌他……”
李靖没说完,便被妻子俏手捂住了嘴,轻声道:“夫君慎言啊。”
“唉。”
想自己是为人父,却还要受的自家儿子的气,给自己闯下了这般泼天的祸事,李靖还连训斥一番都不可,如今更是稍一提及便不得不住口,李靖心中就别提有多憋屈窝气了。
越想越气,李靖一巴掌就拍在了案几之上,生生排出一个掌印。
“夫君你消消气,叱儿……他毕竟身份不同,唉……”
李靖的妻子本想劝说,最后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叹息一声。
李靖双眼眯起,眸中深处却似有万丈怒火,这李叱自持得周颠垂青,有所依仗,全然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却不想给李府闯下了多大的祸事,想的李叱平日所作所为,更是让李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实在是当的憋屈,心中不由得想到,恐怕这李叱心中,也全然不把他这个父亲当回事儿吧?
念及此处,李靖心中似乎下了决断,铁掌紧握,心底里叹息了一声,拍拍妻子的手,道:“夜深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自有为夫,你莫要担忧。”
李靖的妻子闻言,看着自己夫君伟岸的身躯,终究是放下了心来,道:“那妾身就回去了,老爷若是读书累了,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柔柔施了个万福,转身离去,轻轻给他关上书房的门。
书房外,李靖的身影在烛光的照射投影到窗户上,显得宽厚无比,可如今,这宽厚的身影却在两扇窗户上来来回回的闪烁,渡步难停。
……
转眼之间,半个月时间便悄然过去,谢道悠来得这李府之中,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是要入得这李府之中,好好探察一番,找到机会之后,便偷走玉佩,然后潜逃出这李府,可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番算计,还未等他开始实施,便已然被人破坏。
这人,便是那日寻他至李府中的萧玲珑。
当日九湾河边,桃花堤上,谢道悠被谢旭痛揍一番,险些身死,心中抑郁,逮住了这小姑娘便是一顿调戏,虽然嘴上逞快,可最终却也给他惹出了麻烦。
这萧玲珑居然真的寻他到了这李府之中,居然……还真住下了!
那日谢道悠正在李叱院中扫地,眼光一瞥,就看见这小姑娘蹦蹦跳跳在这府中逛游,一路所遇着李府中的仆役,皆是对其躬身行礼,看去架势极大,这一瞥之下,就看的谢道悠心惊肉跳。
若不是谢道悠反应快,丢下扫把就是个跑,恐怕那日就被这萧玲珑给发现了。
若是被这萧玲珑给逮住,痛揍他一番事小,恐怕他就会被这李府给赶出去了,一旦被赶出去,再想入府中可就难了,更遑论偷走玉佩了。
接下来的时间内,这萧玲珑是哪里也不去,好像就料定了这李叱在府中,更是一副不将其抓到手剥皮抽筋誓不罢休的样子,整日间就在李府之中晃悠,害的谢道悠躲在李叱的院子中,是哪里都不敢去,唯恐撞见她。
这一番变故,却是谢道悠始料未及的,如此一来,探察李府然后夺宝而逃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大半,这让谢道悠是心中忿恨啊,那容貌惊人的小姑娘,如今在谢道悠眼中,却是和那瘟神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