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进了山坳了,只留下稀稀疏疏的几缕余晖,斑驳的停留在破旧不堪的老屋子里。
训责过水云裳后,便不再有人开口。满满一屋子的人,团团围在炕桌边,只听得见筷箸触碰土瓷碗时,所发出的的细碎响动。
眼瞧着几盘菜快见了底,李氏终有些按耐不住,搁下碗筷开了口:“娘,不知道这镇上还有没有好大夫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初雪的脸被灵玉给抓了么,我怕她留下疤,往后嫁人……”李氏说着便朝着水灵玉看过去,她话中有话,就是想提醒一下眼前的水李氏,水初雪将来要是没人要,那责任便全赖在水灵玉的头上。
李唐立站在旁侧,说着就要赔礼道歉。水灵玉对着他递了个眼色,李唐立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比了嘴。
水灵玉也不是傻子,听着李氏的话,知道她的意思,便立刻放下了碗筷,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低埋着的脸对准了水初雪,“大姐,今天的事是小妹我鲁莽了,请姐姐原谅。”
她跪的突然,话也玲珑,若是个不熟悉的人,水初雪怕真的还有点难以莫开面子拒绝。只可惜的是水灵玉在李氏的面前,她早已摸清了水灵玉的招数,来来回回就只知道求饶,实在不足畏惧。
“灵玉,你这一句道歉,可就是想抹了自己的过错?你瞧瞧你姐姐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李氏黑着脸,指着初雪脸上那几道并不明显的疤痕。
“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抢姐姐的意中人。若不是当时瞧着姐姐对着天泽哥,眉来眼去的,我情急之下去拉姐姐,也不会让姐姐误以为我是要破坏他们谈情,动手要打我,我一时为了自保才还了手。”
本来水灵玉和水初雪为了一个男人打架这件事又有些蹊跷,水李氏也不相信平时柔柔弱弱胆怯的水灵玉敢动手打自己的大姐。经过水灵玉这一番看似承认错误的委婉说辞,反倒是给之前打架的事有了解释。
“你……你瞎说!”水初雪砰的一声重重搁下碗筷,看样子就又要对水灵玉动粗。
“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要是你和天泽哥说话,我一定躲的远远的。”水灵玉抬手挡住水初雪的巴掌,声音凄凄楚楚,任谁听着都觉得可怜。
水初雪越发的涨红了脸,她喜欢水天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她也快到了婚嫁的年纪,李氏也曾经对远房的二表叔暗示过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水天泽。只可惜本来一桩美好的婚姻,却是水初雪剃头挑子一头热,水天泽明里暗里都直接回绝了她。
她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几次三番下来,也才知道水天泽拒绝自己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水灵玉,自认为什么都比水灵玉好的水初雪,怎么可能就此打住,村子里水家大姑娘倒贴追远房表哥的事,传的是人尽皆知。
出了这样扫脸面的事,水李氏怎么可能容忍,她可是明令禁止过水初雪不准再去找水天泽的,否则家法伺候。
“奶奶,你别听她瞎说,是我明明看见她和堂哥眉来眼去的,才上前阻止。”水初雪涨红着脸,不露痕迹的挪到了李氏的身后。
她越是这样的解释,越显得自己的心虚。水灵玉嘴角擎着笑意,一双乌黑的亮眼却是泛着晶莹的泪花,“外婆,我错了!”
白的果然被说了黑的,水灵玉这一招以退为进,很轻松地就将水初雪带了沟里。水初雪本来没有错,可是她却怀着一颗对水天泽有好感的不死心,就凭借着这一点,水灵玉拿准了水李氏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水李氏静静的听完他们的话,沉默不语的搁下了碗筷。但她越是这样不说话,包括安氏在内,都知道这老太太是要发火了。
安氏瞥眼瞧着李氏心虚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再添一把火的好,“婆婆,你老是说我们云裳不听话,你瞧瞧现在这初雪也不听话起来,这要说云裳会这样,只怕都是让初雪给教的。”
“弟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你家妮子去偷人,还是怪我家初雪的不是了?”
“大嫂,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家初雪丢人现眼,你怎么怪到我家云裳的头上,我看啊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有啥样的女儿就有啥样的爹,你还是先管管好大哥再说。”
安氏这样没脸没皮的一番话,不但损了水初雪,连带着她爹水有德也一起损了进去。李氏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要不是还有一丝的理智,知道面前还有个婆婆在,她早冲上去揍安氏了。
“都少说两句,灵玉打初雪的确是不对,可我也说了多少次了,天泽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凑近乎,怎么我说的都不管用了是不是!你们两个当娘的也是,自己的嘴没个把门的,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也不怕让外人听了笑话。”说着水李氏的眼朝李唐立瞟了去,“好了,既然饭都吃完了,灵玉今天就把碗了,以示惩戒。”
“凭什么该我洗啊!”水灵玉不依不饶的看着水初雪,不过这话她只敢咽在口中,闷回了肚子里,“是,外婆!”
水灵玉一双小手艰难的捧起了摞成一叠的碗,走的摇摇晃晃。水初雪跟在她的后面瞧着,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双手没来由的准备给水灵玉一下。
“大姐,你等一等!”水云裳快步追上了水初雪。
水灵玉的脚步一滞,稳稳地转过身来,怪异的盯着水初雪,“大姐何时在我身后的,可是想要帮我端这些盘子?”没等水初雪开口,她便很不客气的便将自己手里的碗尽数挪到了水初雪的怀中。
“大姐,你别生灵玉的气了,她也是为了你好!”水云裳浅笑着从水初雪的手里接过了碗,“这碗还是我帮灵玉洗好了,你受了伤,快去休息吧!”
水灵玉诧异的盯着自己的这个二姐,声音软软糯糯,但语气却又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她好像一无所知,但眼底里透出的光彩又似乎昭示了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说而已。
“谢谢,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