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齐遥光险些喷出口中的茶水,低声道:“这说得也太玄乎了,宫里有多少侍卫,怎么可能有人能潜进宫中不被发现?再说这刘什么明的在梁上蹲了几个月,他吃喝拉撒该怎么办?”
平阳公主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别打岔,好好听。”转过头不再理他,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说书老人喝了口水,接着道:“到了先帝临终授诏之时,刘远明知道再也等不得,便一下子跃下房梁,来到了先帝和咱们皇上面前。”
“先帝本来就病重垂危,忽然见到刘远明,被他这么一吓,一口气续不上来,竟然就这么龙御归天了。皇上见刘远明害死了先帝,当时就红了眼,跳起来便要和刘远明拼命。”
“咱们的皇上那时还年轻,可他一向勇武过人,面对武功高强的刘远明毫无俱意。刘远明正要行刺皇上,见皇上向他扑来,当即就抽出了剑,这么一剑向皇上刺来。”老人举起扇子,比划了起来。
“皇上就这么一躲,两个人缠在一起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众位要问了:你说那刘远明武功奇高,能比得上他父亲刘劲松,皇上又怎能打得过他?可咱们皇上现在好端端地在金銮殿上坐着,你老头这不是骗人嘛。”
“众位,不是小老儿骗人,那刘远明武功虽然高,可有一点,他的对手是谁?是咱们的皇上啊,是天命之子,龙族之嗣,刘远明武功再高,又怎能伤得了真龙之身?”
“皇上和刘远明这么翻翻滚滚地斗了三百多回合,皇上毕竟年轻,武功没有刘远明高强,刘远明这么一剑刺去……众位客官,你道怎样?”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折扇比划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话停了下来。
这老人说得抑扬顿挫,栩栩如生,众茶客听得津津有味,如同身临其境,见他突然停了下来,立刻有人叫道:“老白,别卖关子了。”“他娘的快说快说,爷们儿的兴致被你勾起来了。”“磨磨唧唧的,小心大爷一会儿不给你赏钱。”
老人哈哈一笑,道:“刘远明一剑刺去,眼看剑就要刺中皇上,忽然间皇上身上放出金光来。那金光耀眼夺目,晃得刘远明睁不开眼,手中的长剑也断成了一截一截。皇上在金光中凛然傲立,喝道:‘乱贼刘远明,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众茶客轰然叫好,纷纷鼓起掌来,老人满意地看着众茶客的反应,接着道:“那刘远明吓破了胆,拔腿就跑,这时千牛卫统领林尧闻讯带兵前来护驾,战不几合便将肝胆俱裂的刘远明一剑斩杀。众位,你道这位林尧林将军为何能打过刘远明?不瞒各位,林尧就是当朝第一猛将,封为靠山王的杨林杨将军。”
“林尧斩杀了刘远明之后,先废太子自知罪孽深重,在府中自缢身亡。后来林将军又带兵夷平了北固山庄,曾经显赫江湖的北固刘家就这么消散如烟。皇上登基后赐林尧将军国姓,林将军改名杨林,随着皇上建立起了如今大隋赫赫的基业。”
说到这里,说书人的故事告一段落,齐遥光心中好笑,道:“想不到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喜欢听这些野史异闻。”
平阳公主道:“这位白老爷爷故事讲得好,我就喜欢听,你管得着吗?”
齐遥光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真的能身上放出金光?”
平阳公主伸指在齐遥光头上弹了一下,道:“当然是编的,身上发光那不成了怪物?”
陪公主玩耍了一日,不知不觉间齐遥光的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回到家中,齐母不知干什么去了,齐二正在灶上生火做饭。
殷梨坐在房中发呆,柔软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齐遥光日间和公主相处,想起了许多儿时的回忆,这时看到殷梨,胸中忽然涌起无限柔情,走到殷梨旁边坐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顺手将公主给他的小风车送给了殷梨。
时值暮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瓦岗寨中的盗匪却一下子没了动静,宇文CD每日站在营前冷冷地望着瓦岗寨,心中暗暗盘算着破寨之策。
宇文CD初领兵马,本想以最少的代价全歼瓦岗群匪,但那日第一战就折损了两千余人,让他心中多少有了些顾忌。他自负以自己的武功韬略,若是倾力一战,不到半日就可拿下瓦岗寨,但瓦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强攻之下损失必定不小,他不愿再添损耗,思索良久决定围困瓦岗寨。
瓦岗寨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寨要道被右武侯府重兵守住,进出不得。大军粮草充足,瓦岗寨却与外界断了联系,只要宇文CD牢牢围困,瓦岗寨的存粮坚持不了多久,待到瓦岗寨一断粮,军心必然大乱,那时候再攻寨定会易如反掌。
宇文CD不知道他的这一番打算都被王伯当算在了心中。王伯当话虽不多,胸中却是韬略万千,能算常人所不能算,谋常人所不能谋。他本还担心宇文CD稍作休整卷土重来,可宇文CD连日按兵不动,王伯当立刻料定宇文CD想要围困瓦岗,此举正中王伯当下怀。
这一日,宇文CD又骑上五斑龙驹,策马到营前遥望瓦岗寨的动向。瓦岗寨连日按兵不动,宇文CD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他围困之意如此明显,瓦岗寨中既有兵法高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如今的瓦岗既不突围,也不想办法从外面运粮,倒像是斗志全无坐以待毙一般。
正思索间,瓦岗寨方向忽然蹄声隆隆,阵阵尘土漫天飞扬,宇文CD脸色一变,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宇文CD将手一扬,营帐中鼓声四起,右武侯府大军立刻整备列在了营前。
尘土中一彪人马飞奔而出,却不奔出,停在了山谷口中,与大军遥遥相对。宇文CD沉脸肃立,静待群匪有所动作。
大军前方两侧的山中又冒出了一拨人马,手中举着木板,高高架起,将一只只木桶从山上滚了下来。木桶从高处借着下落之势一路滚到大军阵前,宇文CD冷冷一笑,道:“雕虫小技,故技重施,本将莫非会上第二次当么?”
果然,冲出来的人马弯弓搭箭,在箭头上点起了火,嗖地射了过来。宇文CD早有准备,将手一扬,大军前的亲兵支起了一块厚厚的毡布,这毡布是用许多块小布拼接而成的,支起来后高约三四丈,长足有二十多丈,上面浇满了水,将大军牢牢挡住。火箭射不透毡布,软软地跌落到地上,箭头的火焰遇水即灭,并没有点燃一丝火焰。
对面的群匪见烧不到大军,也不冲锋,遥遥地望了几眼便拨马回了瓦岗寨。宇文CD见状疑云大起,派出哨兵前去侦查,却发现瓦岗寨并无异状,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如此连着一个月,瓦岗寨每天都派兵马出来投火油,射上一轮火箭。右武侯府大军有毡布为防,根本烧不到分毫。宇文CD知道此举必有用意,可他想破了脑袋也算不出王伯当的计策,只愁得眉头一日紧似一日。
一个月后,时节已经入夏,瓦岗寨却还没有出现断粮之像,宇文CD担心夜长梦多,不敢再拖下去,下令整备兵马,准备进攻瓦岗寨。
不多时有亲兵来报:“回大将军,兵马已经整备完毕,粮草也充足,只是……”
宇文CD眉头一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问道:“只是什么?”
那亲兵道:“只是咱们的水快要断了。”
宇文CD愣道:“水?水怎么会断?”
亲兵道:“瓦岗寨每天都来施火攻之计,咱们这些日子用水太多,早就吃紧了。”
宇文CD也不以为意,道:“滑县不是临近黄河吗?留一小拨人下来去黄河取水,其他人按原计划攻打瓦岗。”
宇文CD想要攻寨,来到寨前却发现山谷中堆满了石头,竟将整个山谷的入口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宇文CD大吃一惊,以为瓦岗寨使了什么金蝉脱壳之计,连忙纵马跃上山坡,极目望去,发现瓦岗寨三面的山上岗哨林立,寨子里仍然人马交错,不像是弃寨出逃的样子。
因为乱石堵住了路,大军开不进瓦岗寨,宇文CD担心贸然搬开石头后面又有什么更厉害的埋伏,于是暂且退了开去,派出一小拨探子查探情况。
少顷,探子回报道:“禀大将军,瓦岗寨三面环山,确实没有其他路口,小的们也仔细勘察过了,瓦岗寨后山山势陡峭,要是一两个手脚轻快的人想要顺着山坡爬下倒还有些可能,想将一万多盗匪全部从后山送出去那是自寻死路。”
宇文CD挥了挥手,屏退了探子,紧紧皱起利剑一般的眉毛,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翟让和王伯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边宇文CD满脑袋疑惑,那边瓦岗寨里翟让的心情也不轻松,他绕着王伯当一圈圈地转,满脸焦急地道:“王大当家,王大哥,王祖宗!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倒是说句话啊。”
王伯当依然是那副天塌地陷我自默然不语的样子,一旁的王君可捋着长髯,索性闭起了眼睛,道:“翟大当家,你转得跟个陀螺似的,能不能消停会儿?老王的眼睛都快被你转花了。”
翟让嘴边的小胡子都快被自己吹了起来:“我能不转吗?本来宇文CD的大军就已经横在寨外,这回可倒好,王大当家一声令下,咱们又自己用石头把山口给堵住了,这……这算是给我翟某人的坟封上土了吗?”
单雄信倚在门边,微微皱了皱眉,道:“翟大当家,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按王大当家的计策行事是你当初也赞同了的,现在这话说得怎么像咱们要害你似的。”
翟让道:“可王大当家总是一言不发,翟某心里没底啊。王大当家,你有什么计策就说出来,也好让兄弟们安安心不是?”
王伯当嘴里蹦出一个字来:“等。”
翟让一拍巴掌,道:“你瞧,问来问去他就是这一个字,翟某能不急吗?”
风袭月摇头道:“翟大当家还是放宽心吧,王大当家的手段咱们都见识过,再说他少华山千把号弟兄也在瓦岗寨里,他总犯不上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冒险吧?”
屋里的匪首除了翟让,其余都经历过王伯当用计劫囚的事,对王伯当的计谋很有信心,并不像翟让那样焦急。
翟让看了看四名瓢把子,终于重重叹了口气,道:“这闷葫芦,真是要急死我老翟了。”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王伯当见翟让走了,也站起身来,向瓦岗寨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