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光也暗赞这位青思姑娘的才华横溢,古曲新词,填得凄美委婉,令人动容。
邱明听了一曲,死死盯着青思,眼里放出光来,心中大动。他知道青思如今是皇上的人,自己不能有什么念想,但男子本性,总想在佳人面前显显威风,于是大声道:“陛下,今日寿筵有美酒佳肴,有佳音妙舞,端的是一桌好宴。可我大隋以武兴国,若没有技击剑舞助兴,臣觉得不免少了些趣味,请陛下准青思姑娘抚琴一曲,臣愿舞剑助兴。”
杨广也是好武之人,大寿中得了青思这样的绝色佳人,心情大好,闻言也来了兴趣,道:“好,早就听说邱副司武功高强,剑法更是冠绝江湖,就劳烦青思姑娘伴奏,邱副司为朕舞一曲剑——靠山王,将吞龙剑取给邱副司。”
两名小太监将青思的琴抬到一边,给邱明腾出地方。青思低头调了一下弦,玉葱般的手指在弦上一抹,顿时发出了“铮铮”两声钝响,琴声低沉,满含杀伐金戈之气,邱明大叫了一声好。
杨林取出吞龙剑,递到邱明手上,邱明拔剑在手,只觉得寒光耀目,冷气森然,一股剑气激射而出,赞道:“好剑!”随即将剑一横,舞了起来。
青思抬手抚琴,锵然作响。邱明长剑翻转,矫若游龙,一剑快似一剑,青思的琴音也跟着越来越快。舞了片刻,紫微殿上剑气激荡,满殿寒光,青思的琴音也跟着澎湃纵横,隐然有万马奔腾之感。再舞片刻,殿内外众多文官武将的眼睛已经跟不上邱明的身形,只有杨林和常再新等几名高手还能看清邱明的动作。青思的琴声铮然响动,邱明和着琴声越舞越快,杨广只觉得小小的紫微殿上风雷响动,竟有千军万马在此交战的豪迈之气。杨林担心剑气冲了圣驾,起身挡在杨广面前,杨广却一把推开杨林,目不转睛地盯着邱明。
风雷声中,青思的琴声铮地拔起,奏出一个高亢激越的音符,随即猛地停住,邱明的剑势也同时停下,收剑肃立,整个人如渊停岳峙般站在殿前,气势夺人。
群臣爆发出雷霆般的喝彩,杨广起身击掌,大声喝彩道:“好剑法!好琴技!蔡奉,赏!快赏!”
邱明和青思行礼谢恩,邱明有些惊奇地看了看青思,道:“青思姑娘的琴声和邱某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像是配合练习了许久一般,邱某佩服。”
青思浅浅一笑,看得杨广和邱明险些呆住,道:“多谢邱副司夸奖。”
邱明见了美人的笑颜,神魂颠倒,心花怒放,连声道:“姑娘弹得好,弹得真好。”说着归剑入鞘,将吞龙剑还给杨林。
杨林正要伸手接剑,杨广忽然道:“且慢。”杨林和邱明一愣,杨广道:“邱副司武功虽高,但是一个人舞剑总有些无味,还是找人过过招吧。”杨广也是个练家子,见了邱明的忍不住心里发痒,竟想找人和他拆招。
邱明和许长栋一样,也是个武痴,闻言喜道:“如此甚好,不知陛下想让谁与臣对招?”
杨广看了看殿中的群臣,突发奇想,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立个彩头助兴如何?”
群臣齐问:“不知陛下要立什么彩头?”
杨广招了招手,让杨林递上吞龙剑,爱不释手地来回把玩,道:“这柄剑算得上是旷世神兵,朕十分喜欢。”忽然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沧桑的神色,道:“朕年轻时也曾鲜衣怒马,提枪奋鞭,叱咤风云,如今终究是老了,就像青思姑娘歌里唱的,‘奈何春秋改,戟断沙凉,兴迭易君王!’朕这皇位,也不知还能坐多久。”
群臣离席而起,跪倒在地,道:“陛下龙体勇健,春秋正盛,定当千秋万岁,永主天下。”
杨广自嘲地摇了摇头,道:“什么千秋万岁,朕能活到百岁就是上天恩赐了。”说着拍了拍龙椅,站起身来,道:“众卿起来吧,不必宽慰朕,朕不是那些想着长生不老的昏君。”
杨广忽然拔出吞龙剑,剑尖向殿外一指,道:“朕这一生,惟愿我大隋开疆拓土,天下臣服,有朝一日,让这灼灼日光所能照耀到的土地,都成为我大隋宏伟版图中的一块!”
一股王者之气从杨广身上散发出来,那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才能发出的呼喊,群臣再度伏倒,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唰的一声归剑入鞘,将吞龙剑放在御桌上,道:“宝剑配英雄,今日趁着兴头,咱们就以这吞龙宝剑为彩头来个比武夺剑。朕在紫微殿外设下擂台,殿里殿外一千六百五十一名卿家不论文武,不计品级,均可上台比试,最后得胜者,朕以这柄吞龙宝剑赐之,并封为我大隋第一勇士。”
杨广尚武,他治下的不少文官也学过武功,殿上又有许多武将,习武之人对宝剑神兵哪有不眼红的道理?再加上还有大隋第一勇士的封号,当即就有不少官员跃跃欲试。
杨广金口已开,宫里的太监自然不敢怠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座硕大的擂台就搭在了紫微殿外。
殿外三品以下的官员早就搬开桌椅,按官衔品级重新坐好,杨广携萧皇后和昭容夫人登上观礼台,命青思也跟在身后,蔡奉尖呼道:“开试!”
邱明眼馋那柄吞龙剑,更想在青思面前卖弄本事,早就摩拳擦掌,听了蔡奉一声喊,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去,只是自负身份,不愿意第一个上台。
杨广道:“哪位卿家愿意先上台试试身手?”
齐遥光身后的刑部官员中有一人应声而起,飞身跃上擂台,向杨广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刑部五品侍郎刘豪,愿意抛砖引玉,先来献丑。”
杨广道:“好,哪位卿家愿与刘侍郎过招?”
刑部众官右首人群中一名官员跳上擂台,也先向杨广磕头,道:“臣兵部六品主事徐正风,叩见皇上。”杨广点头道:“上台比试的卿家不必多礼,直接比试就是了。”
刘豪和徐正风互相行礼,随即拉开架势,打在了一起。刘豪使的是一路汉代流传下来的太祖长拳,徐正风使的则是一门腿法,两人斗了几十招,徐正风露出败相,被刘豪一拳打下台去。
杨广懂武功,看出这两人武功都是平平,也不叫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刑部又跳上一名文官,齐遥光认出那是三品侍中解科。解科扎起袖子,和刘豪打在了一起,斗不了几个回合,刘豪被解科一脚踢中,滚到了台下。
齐遥光有些纳闷,轻轻“咦”了一声,一旁的于侍郎问道:“齐大人,怎么了?”
齐遥光摇了摇头,道:“解大人拳脚虽然沉稳,可是我瞧刘大人功夫似乎更胜一筹,刚刚解大人那一脚他明明躲得开,再顺势这么一勾。”齐遥光说着比划了起来,道:“这样一来解大人必败无疑。”
于侍郎拉了齐遥光一把,做了个“嘘”的收势,低声道:“齐大人,你也懂武功?可别瞎说。解大人是刘大人的顶头上司,刘大人要是在皇上面前把他赢了,以后在刑部还怎么当差?”
齐遥光争辩道:“比武夺剑靠的是真功夫,这样放水还有什么意思?”
于侍郎晃了晃脑袋,道:“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官场上有多少关节?谁敢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的上司难堪?依齐大人的说法,若是魏尚书上台,你还敢把他赢了不成?”
齐遥光想了想,似乎自己真的不能赢了魏清,不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六部又上去了几十名文武官员,斗得热火朝天,最后剩下的是兵部的一名侍中。这时禁卫中又有人上台,被禁卫带动,千牛卫、天机悬等部也有武将上台。这些武将的武艺比起文官来要高出不少,杨广也渐渐提起了兴致。
待杨广喝过三巡酒,擂台上已经斗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台上的是千牛卫的一名仆射将军,名叫海英。
杨广放下酒杯,笑道:“斗得差不多了。靠山王,天机悬二位主司,你们也是大隋有名的高手,要不也下场松松筋骨?”
邱明早就按捺不住,大声道:“那臣就献丑了。”飞身跃上擂台,海英向他行了个礼,道:“邱副司,末将得罪了。”
邱明道:“不必多言,来吧!”将手一招,劈掌向海英打去。
海英武艺精熟,闪身避过,回了一掌,邱明双掌上托,扭向海英的手腕。
齐遥光见邱明这招正是他教过自己的鬼打墙,只不过用上了自己使过的变招,觉得有些好笑。
海英急忙缩手,右脚暴起,踢向邱明的胯骨,邱明脸色一变,骂道:“好下流的功夫。”双腿微向内曲,用膝盖挡住来脚,双拳下压,打向海英小腿。
海英被邱明骂得面上一红,随即收腿,不料邱明跟着进步而上,弯腰抓住了海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踝,海英大惊,连连用力,邱明将手一扬,大声道:“去吧!”海英腾空而起,仰面摔到了台下。
邱明收招转身,负手而立,面有得色,杨广连连拍手,道:“邱副司果然好功夫,还有哪位卿家想去和邱副司较量较量?”
海英武功不低,但在邱明手下连十招都没走过,再加上邱明先前露过的一手剑术,群臣自知远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没有人想上去自讨没趣。
常再新站起身来,笑道:“邱副司这两年武艺越发精熟了,本司不才,来和邱副司讨教几招。”
杨广设擂的目的就是想看邱明、常再新和杨林三名高手对决,见常再新和邱明终于要交手,不禁笑道:“好,这一场天机悬内斗定是好看得紧了。”
常再新跃上擂台,邱明自忖常再新和自己武功在伯仲之间,自己虽稍落下风,但倾力相拼,也未必一定就输,于是拱了拱手,凝神应战。常再新笑道:“邱副司,你我二人共事多年,却从没有切磋过武艺,今日可请你手下留情了。”
邱明道:“好说。”挥拳就打,他和常再新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二人在武功上相互佩服,但做为天机悬长官,二人又向来互不相服,所以常再新虽是邱明的顶头上司,邱明却绝不存相让之心,一出手就是全力。
常再新收起笑容,凝神应战,高处的杨广也盯着擂台,专心致志地瞧了起来。
常再新左手一引,带开来掌,右手五指成爪,猛地抓向邱明肩膀。邱明将肩一沉,反手一劈,荡开来掌,屈肘撞向常再新胸前。常再新猛一吸气,胸前肌肉往下一陷,在分毫之间躲开了邱明的肘击,随即双手暴起,眨眼之间连出了十九掌,往邱明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