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离三江镇两里地的张家庄员外府,三匹高头大马一阵阵的嘶鸣,停在了的员外府邸门口,领头的胡管家一脸严肃从一匹黑马上跳下来,随手把缰绳甩给看门家丁,匆匆跨进大院,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后院走去。
员外府宅是张九成亲自挑选重金买下土地后,请名家设计打造的。占地五十多亩,从外面看,宅院坐北朝南,三江分出的细支流从宅院西侧绕过后院围墙顺流缓缓向下延伸。
宅子外观除了高墙深院,宅院就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门前甚至都没看见富贵人家常有的镇宅石兽之类的东西,古朴厚重的黑漆大门看上去也显得粗钝简陋。但进门后,绕过大门前的宽大的雪白影壁墙,就不免让人耳目一新,看得出主人不同寻常的品味。
府宅布局和普通大户人家一样,分前院、中院和后院,每个院都分出正院和两侧东、西院。但张府特别之处在于前院和中院,中院与后院,都是由人工池塘隔开的,池塘内几座假山和密密麻麻的荷叶,巧妙地遮挡住来人的视线,往来则通过架立在池塘上的九曲回廊桥把两院连接,池塘两边靠近围墙的地方,则细密地种满了的凤尾竹,密密麻麻地形成厚厚的天然绿色屏障。
此时,胡管家已经疾步穿过通往后院的九曲廊桥,直奔后院正院而去,跨进正院,胡管家略作停顿,调整呼吸后,缓步朝正堂大厅走去。停到大厅高高的门槛外面,胡管家向内看了看,只见一个一身水绿色长裙的少妇,正在逗弄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在玩,一旁两个丫鬟忙不迭地伺候着。可能听到门口有异样,少妇抬起头向外瞥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进来吧。”就又低头和男孩玩了起来。
胡管家听见少妇发话,就缓步走进正堂,在一旁看似饶有兴趣地看着母子二人嬉闹。
好一会儿,少妇还在那和男孩玩耍,只是中间头也没抬的吩咐一个丫鬟道“腊梅,给胡管家端杯茶。”
不一会儿,腊梅端茶进来,放到靠近胡管家的下首桌子上,小声说了句“胡管家,请喝茶。”便又走向少妇。
这时,少妇直起身来,对叫腊梅的丫头说:“带小少爷到花园去玩,吩咐人到中院廊桥口看着,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进到后院来。”
说完,转身坐到了上首的太师椅上,目送两个丫鬟把少爷张书官抱走后,其中一个丫鬟把门轻轻带上,然后才转过脸,看先胡管家,轻轻地道:“说吧。”
胡管家抬起头,注视着少妇那张及其精致的面孔,轻声说:“二夫人,事情办妥了。”
少妇柳眉轻轻向上一挑,一丝笑意从薄薄的唇角浮起,杏眼含春地朝胡管家瞟了一眼,道“这回不会有错吧?”
胡管家面色一顿,不由得心头一凛说道:“应该没错。我到范家老店去过,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应该没错是什么意思?”二夫人变脸还是真快,刚才还一脸春色,转眼间就目带寒意。
“唔..是这样”,胡管家略一停顿道:“二夫人,前天得到沙师爷的报信,黑龙山血洗范家老店,一把火把范家老店烧成平地后,我就离开三江镇,赶往范家老店。只是到那之后,范家老店和菜园子里那间杂物小屋都被烧没了,问过周围村民,说范掌柜夫妇一家十几口死的好惨,一个没活口,通通被烧死了,其中还包括几个住店的。我本想去看看尸首,听说尸首都烧焦了,辨不出人来,被官府全部掩埋了。”
说完,抬头看了看二夫人若无其事的脸,道:“于是我趁夜赶往黑龙山,听阎老四说,当时他们把范家老店围的水泄不通,然后放起火来,他们没看到一个人从里跑出来,所以说棋少爷这次肯定也死在里面了,于是我就把剩余银两给了他们,连夜往回赶。”
胡管家说完,抬头又看了看二夫人阴晴不定的脸,惴惴不安地等着二夫人开口。
出乎胡管家的意外,二夫人并没有朝他看去,也没开口。只是直直地盯向紧闭着的大堂正门,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四大掌柜,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托词。”
四大掌柜是张九成从帝都建康带过来的。
因为三江镇由三江汇聚而成,上接荆州,江陵重地,下连帝都建康。三江口码头早在东汉时期已经开埠,沿江贸易繁华,成为频繁往来上下游商船停靠必经之地,云集各地商贾纷至沓来。
凭着官场背景和与北周的易货贸易,张九成短时间内就立足三江口,成就了三江口张记药店,绸缎庄,茶庄和马市四大店铺,掌控三江口沿岸上游下游的四大产业的定价权。业界传言,沿江把握码头装卸和供应补给的最大帮派飞鲨帮帮主于成龙与张九成交往过密。
替张九成掌管四大店铺的药店钱宏盛,绸缎庄吴申究,茶庄周海天和马市龙兴云,平日只听从张九成的号令,从不进府,因此府里人也基本上见不到他们,除了每年的正月十五的萃华楼开市大宴。
自从传出老爷有可能命丧北周亭州后,员外府的内宅外院上下人加快了撤换节奏,不出一个月,就全部换成了二夫人和胡管家的人,大权也牢牢掌控在二夫人和胡管家手里。而张书棋少爷被死死地困在后宅西院,再没有踏出西院一步的机会。
眼看府内局势已定,二夫人开始试着插手张府的四大店铺生意。
所以,当二夫人派胡管家到四大店铺查询账目等生意上的事情时,没想到却遭到了店铺的四大掌柜的联手抵制。理由是没有张九成的吩咐或者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插手店铺生意。况且目前老爷也只是失去消息,生死不明而已。
退一步说,一旦坐实老爷真的遭遇不测,府内还有张书棋大少爷,二夫人还需和棋少爷商量出结果后,方可交接。
碰到钉子的二夫人只能隐忍,直到年初正月十五的开市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