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玉玺最后一次站到了猪头章的办公桌对面。
猪头章很满意在最后关头,李玉玺能够想通。可当看见李玉玺呈上进贡只不过是一个薄薄的信封,猪头章彻底地变脸了,嘲弄,蔑视和不屑的眼神再次射向了李玉玺,直到这眼神将李玉玺彻底地杀死在那个温暖的午后..
此刻,胡管家正用这该死的眼神看着李玉玺,看到李玉玺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迟迟也没有言语,他略带得意地收回目光,看都没看阿根一眼,对着身后说道“阿根,小心伺候好少爷,少爷伤好了,护送少爷北上去寻老爷”说完一摆手,两名护院和他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听到了一个微弱却坚定声音:“送我回去。”
胡管家身形明显一怔,慢慢地转过身,那骇人的目光再次聚到了李玉玺,不,确切地说是张书棋少爷的眼中,而这次迎向他的,则是他从未见过的张书棋坚毅目光。
“我要回家。”张书棋缓慢又坚定地重复。
不再理睬胡管家错愕的表情,还有阿根因惊诧而扭曲的脸。李玉玺此刻心静如止水,闭上眼静静地躺在那。
心中却在默默道,李玉玺,你已经被那眼神杀死过一次,悲剧休想再重演,不管现在的我到底是谁,都不能那样活了。没有底线的容忍,然后屈辱地自己死去,于事无补,那个世界的猪头章不是还优哉游哉地活着?说不定又在祸害下一届学弟学妹。如果自己当时不选择去死,豁出去找校领导,找纪委去抗争,说不定会柳暗花明,会有另一个结局,哪怕没有改变,最坏的结局不也就如此了吗?可你为什么不选择争斗?逃避的结果只能是坏人更嚣张了,而你只能被抛到这里,艰难地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忘掉过去,那个懦弱的李玉玺已死,此刻重生的张书棋,是一个要与命运抗争的少爷张书棋。
随着李玉玺一念之差的警醒,张家庄员外府将掀起惊涛骇浪,更揭出了其中的惊天秘密。这是后话。
一瞬间的愣神后,胡管家心道:“棋少爷,才离家几天,你果然长本事了。”
鹰隼般的双眼转动了一下,嘴上冷冷地说“好吧,棋少爷先安心养伤,属下立即回报二夫人,七天后派人护送少爷回家。”,说罢,带人愤然转身离门而去,一众人等忙不迭地随后出门相送,刚刚还嫌拥挤的屋里,变得一片寂寥。
不一会儿,阿根就匆忙赶回来了,回头看看后面没有人,连忙栓上门,凑到棋少爷面前,面露焦虑地埋怨说:“少爷,你怎么这么傻啊,好不容易找机会从张家庄跑出来,怎么又要回去呢?现在老爷不在,二夫人把持员外府,现在的员外府就是虎穴龙潭啊,你回去不等于飞蛾扑火吗?”
张书棋并没有回答他,心哼龙潭虎穴?如果我张书棋是条龙,是只虎,那不正是我家吗?
于是指着炕上胡管家扔下的钱袋说,“你去把范大娘的帐给结了,不要亏待她。”阿根又是一愣,刚想伸手拿钱袋,想了想又收回手,说“少爷,我还是把范大娘叫过来吧。”说完,打开门,一溜烟的出去了。
土炕上的张书棋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一会儿,范大娘就带着老范,跟在阿根后面颠颠地走进来。
因为之前看到过张少爷对嚣张跋扈的胡管家不怒自威,此时的范大娘满脸带着笑,陪着小心朝着张书棋躬了躬身,算是做了作一揖,暗自庆幸多亏没有得罪这个少爷哥,没想到这个秧子似的多金少爷,板起脸也是挺吓人的。
张书棋没有多看他们,只是任由着阿根和范大娘在那七两八两地费力地算着帐。他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世界的银两和物价没有清晰的概念,但听到了二人念念叨叨墨迹地核算,心中也大概有了个底,就对阿根说“拿二十两银子给范大娘。十两是赔偿大娘的损失和咱俩的吃住费用,另外十两是救命的酬谢金。”范大娘听闻此言,先是一愣,转过神来就高兴地嘴都合不上,老范则在一旁,咧着嘴巴搓着手,惴惴地自言自语道“太多,太多了,当不起啊。”
阿根见到少爷发话了,当下也就不言语了,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两直接递给了老范夫妇。
范大娘接过银子,心话这个小店三年五载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啊,这可真是遇到了财神爷,紧攥着银子就兴高采烈拉着老范往外走,忽听张书棋又说道“阿根,再给范掌柜点银子,麻烦范大娘晚上置办点酒菜送过来。”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阿根道:“我还要酬谢一下阿根这段时间的照顾。”
听言范大娘停下来,转过身忙说“不用啊,您太客气了,张少爷。哪能再让少爷破费,少爷放心,我这就去置办,难得有这么仁心少爷,能给你做下人都是几辈子修的福啊,这几天阿根也是累坏了。”
范大娘嘴上絮叨着,但也没拒绝阿根递过来的碎银子,拉着老范兴匆匆地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阿根,疑惑不解地看着张书棋。
这醒过来的少爷,如同换了个人一样,陌生的让阿根看不透,处处透着与众不同,还带着一点点邪气,阿根不敢往下想,傻傻地陷入了沉思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至理名言,适用于古今中外。
天刚擦黑,老范就乐颠颠地过来掌上灯,摆上炕桌,随后范大娘带着几个粗苯仆妇,端上鸡鸭鱼肉和果蔬,还有一坛村寥米酒。炕桌的一端,张书棋靠着叠好的破旧被褥倚坐着,对面则是正襟危坐的阿根,此刻他正怀揣着满腹不解,诚惶诚恐地看着张书棋,不知道他的棋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张书棋对范大娘夫妇说,“多谢掌柜的,去歇息吧,这儿不用你们管了。”范大娘夫妇赔笑喏了一声,随后轻轻把门带上,带着仆妇们一起下去了。
屋里静悄悄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桌上忽闪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把二人的身影放大投射到墙上,让这个晚上显得有些诡异。
此刻如坠云雾里的阿根,呆傻地望向这个不太熟的棋少爷,他不明白棋少爷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张书棋指了指那坛酒,道:“阿根,把酒倒满了。”
阿根瞅了瞅桌上的两个大海碗,默默地拿起那坛米酒,小心翼翼地斟满。
张书棋端起酒碗道:“阿根,这些天辛苦你了,这碗酒我敬你的。”说完一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阿根心里一惊,连忙也端起的酒碗,可手一抖酒撒了一半,连忙说“少爷,你这是要折杀我啊。阿根从小就伺候少爷,这回没保护好少爷,让少爷受这么大的苦,阿根哪有脸面受少爷的敬啊。”说着话,声泪俱下,端起酒碗把剩下的酒合着鼻涕眼泪就一口气灌下去。
当阿根再次把酒添满时,张书棋坐直了身体,头向阿根那面倾了倾,一脸正色地说:“阿根,这次我遭遇不测,人虽然醒来,可之前的事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醒来见到的人和事,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可能是傻了吧...”没等紧张的阿根搭话,头又向前面倾了一下道:“这几天我头很痛,没有了之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回家还能做什么。所以,”张书棋盯着阿根道:“阿根,我需要你的帮助,告诉我从前的每件事,帮我找回从前的记忆。”
此刻,阿根知道,少爷的正题来了。
于是,他的心里也静下来,不再紧张了,目光坚定地迎向了棋少爷。
说实话,从现在起,他心里莫名有点喜欢这个醒来的少爷,没有了懦弱怕事的性格,反而做事风格沉稳,笃定,不卑不亢却又有些谋略,看样子经历过这一场大劫难,彻底让少爷洗心革面。少爷长大了。
淡定地回望着眼前让他有些陌生的少爷,阿根抬头问道:“少爷,我们从哪开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