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随即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男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护院模样的大汉,紧紧地拥护在中年人的后面,紧接着跟随其后的老范和范大娘,还有一群凑热闹的村民、仆妇也涌了进来,一时间把小屋塞得满满当当。
中年男子进屋后,并没有任何言语,那笔直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雕像。慢慢地环视着小屋和屋里面的人,当目光如炬般扫过阿根的面孔时,所有人都明显看到阿根的身体一颤,把头又往下垂了垂,那个中年人好像很满意这种结果,紧抿着的薄唇闪过不经意的一丝冷笑,紧接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就落在了李玉玺身上,一眨也不眨地紧紧地盯着看。
霎时间,一股逼人寒气在屋内慢慢地散开,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寒意,被寒意所迫,竟然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来,就连一贯霸气十足的范大娘,也被这气氛惊呆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但李玉玺却并没有理会这种寒意,只是平静地看向那个中年人。
心想这个胡管家倒是个仪表堂堂的人物,浓眉大眼,高鼻薄唇,白净面皮,唇上精心裁剪的黑须显得风流倜傥。一身裁剪得体的精致绸缎衣服更显得富贵逼人。只是眼睛里露出的阴测测的光芒,到让人不寒而栗。
心中暗忖,区区一个管家哪来这么大的气场。难不成我一个堂堂的府内少爷还会怕一个管家不成。
胡管家好像也感到了一丝与往日的异样,心中也不由的一怔,在他冷峻的目光下,他好像没有从这个张少爷的眼里,看到往日里熟悉的反应---敬畏、躲闪的眼光。
心中不由暗生狐疑,心下一沉,眯起眼睛,收敛起寒光逼人的眼神,嘴角挂上淡淡的笑,一脸正色地说“棋少爷,二夫人听说少爷伤了,特地派我过来探望一下,顺便问问少爷有什么需求。”胡管家自认为言语滴水不漏。可李玉玺偏偏像没听到似的,也没有打算回答他的话,只是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胡管家。
一来他没有心情与这个世上的人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他不在乎他们对他的态度,二来好奇也让他想知道,自己这个棋少爷到底是什么货色,区区一个管家就能用这种语气和眼神跟他说话,想知道这个面色不善的胡管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胡管家心中不由的一凛。脸色不由得一变,阴冷地加重语气道“棋少爷,我在问你话呢。”
问我话?李玉玺心道,你区区一个下人,你问我就必须回答?咱俩谁是主子?再者,有下人这么跟主子问话的吗?
李玉玺还是没有回答,只不过射过去的是居高临下的眼光。
这让胡管家感到一点点的不自在,腹中一股怒气骤起,刚要提声再问,旁边的阿根急切切地说道“禀胡管家,棋少爷这次伤到脑后,前事都记不起来了,郎中说要静养..”没等阿根说完,胡管家重重的哼了一声“怎么不早说。”吓得阿根脖子一缩,又垂下头来。
胡管家轻吁一口气,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后,又立即板起了脸。
这时候,好像元神归体了的范大娘,挤到了胡管家身旁,如同看到财神爷一般,绽开一脸的谄笑说道“您是胡大管家吧,我是这范家老店的掌柜范大娘。”
胡管家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鼻子里微哼一声,听她接着说:“你们家张少爷主仆二人十多天前在黑龙山遇到贼人洗劫,张少爷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多亏了你们阿根遇到了我们家老范,这才报的官,领着捕快去救下了张少爷这条人命,这十里八村的谁不怕黑龙山的阎老四啊,没人敢留他们主仆,也就是我们老范心好,好人做到底,收留了他们。”
范大娘又把先前的话说了一遍,说道黑龙山派人砸店一节时,更是声泪俱下,说那晚如不是当时有捕快朝这面来,恐怕全家人性命不保啊,救命之恩我们就不图回报了,把砸坏的东西作价连同张少爷的住店吃饭还有请郎中抓药的钱付了就行。
范大娘说完,一副可怜巴巴的看着胡管家。胡管家瞅了瞅仍在盯着他望的李玉玺,一脸嫌弃又转过脸,看着阿根。阿根急忙上前,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来,低头一脸赴死的气势说“胡管家,范大娘说的没错,那****和少爷路过黑龙山,途中少爷口渴,让我去找水去了,等我回来,看见一群土匪在围打少爷,他们人多势众,小的不敢上前,只在远处大呼救人,乡邻们都不敢靠前,还是范大爷领着我去报官,等领着捕快过来时,那群人早就扔下少爷从林子里面跑了,那时候少爷浑身是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为了救少爷,是我央求范大爷给少爷带回来的,也许他们重金,不想他们银子没收到,倒给他们惹来一身麻烦。”说完,阿根如释重负,一下子瘫坐在地下,身体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胡管家狠狠地瞅了阿根一眼,转身向土炕走近,刚想在炕沿坐下,看了看破烂的土炕,又选择了继续站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轻轻地扔到李玉玺的枕边,说“棋少爷,二夫人让我告诉你,正月十五萃华楼夜宴,是你自己在德高望重的大掌柜们和二夫人面前提出,为人子要尽孝道,无论多难,不论生死都要北上把老爷找回来。二夫人很欣赏你这难得的孝心,不想让你半途而废,特地让小人再过来送二百两银子给你,给你做路上的盘缠用。待你养好伤,再北上不迟。不过…”胡管家阴测测地道:“二夫人还说了,如果少爷知难而退,也可以尽早回家吧。”胡管家在说道回家两个字上,狠狠地加重了语气,让人不由得心里一颤。
说完,胡管家的眼中寒光直接对上了一直注视自己的李玉玺,好像在等他的回话,没等李玉玺出声,跪在地上的阿根急速扑向胡管家,抱住胡管家的大腿,抖动着身体,用尽全力道“胡管家放心,我会伺候好少爷,等少爷病好了,就上路去寻老爷,求胡管家转告二夫人...”
“哗啦”一声,胡管家飞起一脚将阿根狠狠踹倒,望着阿根身后破筐篓散倒一地,嘴里恶狠狠地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替主子做主了”。说完,把脸又转向了李玉玺,眼里略过嘲弄,蔑视和不屑眼神。
在胡管家仰俯之间,李玉玺捕捉到了这熟悉眼神,这是道能杀人的眼神。
这眼神一下击穿了李玉玺结痂的心,愈合的伤痛仿佛又被撕开了,血从内心深处向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