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腊梅等得不耐烦时,西院的大门开了,一脸敦厚的阿根带着一脸的惊诧走了出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夸张的叫到:“腊梅姐姐,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到阿根堵在门口,腊梅手端着装有两碗燕窝羹的托盘伸着头向里望去,嘴上却甜甜的说:“阿根啊,刚刚的事夫人回去都问清楚了,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同胡管家都给骂了,说他们就算为少爷好,也不该这么对待少爷,这不,叫我煮了燕窝粥给少爷送过来。”说完,左右看了看,涨红着脸,眼里转盼流光对阿根道:“人家悄悄地多做了一碗,特意给你。”
阿根看着腊梅一脸风骚的表情,犹如被挠到了脚心,一阵的寒栗,鸡皮疙瘩顿时布满全身。他强忍着胃中不适,想想少爷的嘱托,便满脸带笑地违心说道:“谢谢腊梅姐姐,我就知道姐姐你对我最好了。”说完,用一个意乱神迷的眼神瞄向腊梅俊俏的脸庞。
瞧着阿根飘过来的带着暧昧的眼神,腊梅不由的皱了下眉头,想到夫人来时交代,无论如何都要收服阿根,不然的话,就阿根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她豆腐?心念一转,她就又换成笑脸道:“只有阿根乖乖的听话,腊梅姐姐会一直对你好下去的。”说完,眉宇间还了阿根一个妩媚的笑脸。
阿根仿佛被这个笑脸击中,人傻傻地站在那,口水都要留下来,一脸痴迷地看着腊梅的脸,都忘了接过手中盘子。
腊梅心中暗哼一声,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嘴上却说:“唉吆阿根啊,人家的手都酸了。”看到阿根慌忙地把盘子接过去,就又跟上一句:“二夫人说了,以后西院的三餐都有我来送,那些下人干活都太粗了。”
阿根趁机拍马溜须道:“太好了,那样就能天天见到姐姐了。只是辛苦姐姐了。”
“阿根,你是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哪?”大院里不合时宜地传出张书棋不耐烦的声音呵斥声时,打断了阿根和腊梅两人的眉目传情。
阿根一脸歉意地朝腊梅吐了吐舌头,端起燕窝朝屋里走去。
看到阿根进来,站在内院的张书棋暗暗朝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拔高声音训斥道:“阿根,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不会做事了,拿个粥要那么长时间吗?你是不是不想伺候本少爷了,是不是谁给你灌迷魂台了,现在学着胳膊肘往外拐啊,就刚才那帮奴才拿刀要杀我,你竟然抛下本少爷不管不顾,可少爷我刚踹他一脚,你却帮着他们拦我,你忘了你是我的奴才吗?”接着,就传来一声清脆声音和摔碗声,接着传来了阿根痛苦的求饶声。
腊梅站在院门口,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里面的声音她一句不漏地听到了,她刚想拉门进去看看,突然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了,阿根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白净的脸上,明显的有五个指痕,手里拿着盘子和碎掉的碗,一脸沮丧的对腊梅说:“对不起腊梅姐,我不小心把碗弄碎了。”
腊梅一脸狐疑的看着阿根道:“没关系,你的脸怎么了?”
阿根有些仓皇地道:“别问了,和你没关系,你赶快走吧。”说完递过盘子,匆匆把门关上。
腊梅在外面不甘的拍打这门,叫到:“阿根,你怎么了,阿根,有话别憋在心里,和姐姐说说也能轻松些。”
院里面,阿根无力地倚靠在大门上,心脏砰砰地乱跳,心话这戏演的可真难,不知道有没有破绽让腊梅看穿,难道这就是少爷说的欲擒故纵吗?
后宅正厅里,二夫人看着腊梅手里放着碎碗的托盘,陷入了沉思之中。听腊梅所言,阿根和张书棋之间真的有间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倒是有机可乘,可以详查一下这趟出去,在张书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张九成,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从头上摘下一根金钗,递给了腊梅道:“做的不错,赏你的,拿去吧。这几天多往西院跑几趟,把阿根紧紧攥在手里。”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大少爷已经不比从前了,你还要多加小心,别让他看出破绽来。”
腊梅答应着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西院里的主仆二人,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二人紧闭两重大门,坐在大厅外的台阶上,张书棋语速飞快地向阿根灌输着他的设想和台词,并配合应有的表情,示范给阿根看,然后让阿根重复着,演着。
望着张书棋坚毅睿智的双眼,阿根确信这已经完全不是他之前伺候的那位大少爷了,这也让他深信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神灵的,不然先前木讷少语的大少爷怎么会变得如此口若悬河,而且许多词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神仙传授的谁还有这种本事?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更喜欢这个言辞锋利,胆大包天的大少爷。
看看阿根演练的差不多了,张书棋长长的伸个懒腰,朝大厅里走去。
从进入员外府,他还没有走进那个张书棋的世界,书房,客厅,卧室,他好奇想看看这个张少爷的前生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江心岛的飞鲨帮老巢里,于成龙站在土楼的屋顶,眺望远处的江水和过往船只,江风猎猎地将他的衣衫吹起,三叔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你说现在已经有好几批人在涵江口打听张少爷的上船消息?”江里、码头有什么风吹草动,从来都瞒不住飞鲨帮的眼线的。
“没错,有两批人看上去是官府的人,操建康口音。”三叔一脸的紧张地道。
“还有呢?”于成龙又问道
“官府大张旗鼓的围剿了黑龙山,据说官府冲进山里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黑龙山大寨已经空无一人,阎老四几天前早就领着人马往密林深处逃了,官府只是把大寨烧了,就草草撤兵了。”
于成龙点点头,没有说话,仿佛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他明白这是阎老四和官府串通好了演戏给人看的。
看到于成龙还在沉默中,三叔犹豫了一下,又道:“帮主,现在外面风声正紧,而且他们查找张书棋上船线路,如果现在再出手相助张大少爷,我担心容易被人找到漏洞,把官府视线引到飞鲨帮。”
于成龙颔首微微地点了点头,望着江里的江水拍着浪花涌上江边,若有所思地道:“起风了,看了一场暴雨不可避免了。眼下棋少爷没人相助,我们再撒手,恐怕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与其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让他回员外府。”
“那你的意思是..?”三叔一脸疑惑地问道。
“按棋少爷的计划行事,但事情要做的干净些。”于成龙转过头盯着三叔:“你确定那天离开涵江口,没人看到过你和大小姐?”
三叔用力点点头道:“我们上船时,都做了乔装,大小姐还带着面纱,自然没人留意。”
“那条船呢?”于成龙问道。
三叔一愣,转过头说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上次回来之后,那条船就直接藏到山庄后面的水坞里了,船上的所有人都进入土楼,再没人到外面露脸过。”三叔一脸紧张地回答道。
“恩,那就好。反正这条船登记在江州,不会把视线引到飞鲨帮,安排人把那条船重新改造涂漆,变成一条新船,之前船上的所有人留在土楼里。”于成龙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送张书棋回三江镇码头那条船处理了吗?”
“放心吧帮主,已经彻底弄清爽了。可是..接下来张大少爷那面的用船..怎么安排?”三叔不无忧虑地问。
“嗯,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飞鲨帮肯定是不能再露面了。你也不要出头,派手下人去鱼市找孙黑子,找几条当地渔船来做吧。”
三叔听完眼神一亮,敬佩地道:“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员外府后宅内,二夫人正眯着眼听着胡管家的禀报。“二夫人,这趟去黑龙山无功而返,山上已经被官军放了一把火,把大寨给烧了,听说阎老四一早得到消息就撤往黑龙山密林里去了。但是回到涵江口时,小人在鸿福酒楼里打听到最新消息,有人说张书棋曾经出现在涵江口码头,而且在那还遭受了黑龙山的追杀,但最后上了条大船让人救走了。”
听到这,二夫人睁开眼问道:“也就是说黑龙山查到在范家老店没有烧死他们,就一路追杀到涵江口了?”说着,银牙咬的直响,骂的:“真是一群蠢货,这点事都做不明白,还出来占什么山。”接着又问道:“有没有查到那条大船的来路?与飞鲨帮有关系吗?”
胡管家连忙答道:“听到消息后,我当时就赶到码头查了,据了解那条大船是江州的商船,而且从那天离开后,就一直再没出现在涵江口。看上去和飞鲨帮关系不大,不过..”
看见胡管家眉头紧皱,二夫人问道;“不过什么?”
胡管家接着说:“二夫人,涵江口这些天情形有些不对,来来往往的外地陌生人特别多,还有建康口音的人也在那进进出出,我看形势微妙,所以我也没敢在那久留,查到消息后就立即赶回来了。”
二夫人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道:“看来问题出在张书棋上船这段时间,他究竟见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大张旗鼓地返回来了?”
“义雄,张书棋一早回到三江镇的船你查过没有?”
“夫人,已经查过了,但事有蹊跷,那条船也是从江州下来到建康的,中途转到三江口把张大少爷送下来,接着往建康走,谁知中途遇到礁石,触礁沉没了,听说没有人生还。”
“竟然这么巧,一条船再无音讯,这条船却恰好沉没了,真是天衣无缝,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夫人阴沉的脸都能滴出水来。
“看来,腊梅得抓紧时间了,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