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转眼而过。不知不觉间,少年已在这悠悠的竹谷中快度过第二个年头了。一僧一道每月轮换着悉心传授少年,时不时还要叫他比划几招,少年虽说是吃尽苦头,修为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提升的飞快。只是他并没有跟罗汉院的几个师兄切磋过,而在这一僧一道手下又走不了多少招,所以少年虽然每日刻苦修行,但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少本事。
山中日子虽然清幽,对阿旷来讲却是少了热闹。这样每日不断的被一僧一道折磨下,对少年而言,最开心的莫过于每月月末的下山运粮了。到了这一天,这佛爷和道人却都会让他休息一天和众师兄弟一起下山去运粮。阿旷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两个酒鬼酒瘾发作,让自己下山偷偷给他们拿酒上来才是真。
清源镇上,依旧热闹不已。罗汉院的一应僧众,除了明志和法正以外,其余几个在胖子的带领下皆是满街闹腾。街上的行人商贩见他们全是菩提寺的俗家弟子,却也欢迎,他们要买什么小物件也推脱着不要钱财。毕竟菩提寺慈悲为怀,救苦医伤在这一带可是享誉盛名。当然众僧也不会因此而不给钱物让寺院折名,这不是还有胖子这个大财主么。
“胖子,这回该带我们去吃一回清溪楼的美食了吧。”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明义大声道。
“去就去。”只见胖子法明咬牙道,“反正这回向我老爹讹了不少银两,还怕不够吃一顿饭。”
“哈哈,好极了师兄,走走,咱们快去吧。”阿旷兴高采烈道。
“每次就你吃的最多,简直比猪还能吃。”胖子不满的回了一句。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如今这里除了明志师兄和明义师兄,就数阿旷小师弟长的最高了。”说着法净比划了一下,“你看,比我都高了那么一两寸。”
山中岁月,少年每日勤学苦练,而饭食又大量管饱。使得原先刚上山瘦弱矮小的阿旷犹如春笋般长高强壮了许多。而他又修行着佛爷教他的佛陀金身诀,到如今罗汉院除了明志.明义外,自然就他最高了。
“是啊,就属你这个胖子,越吃越胖,也不见得高一点。”明义笑着拍拍法明的肩膀。
“哼,再取笑我,本公子便不带你们去了。”胖子狠狠道。
“好好,不说了,大家都不说了。”
“是啊师兄,大不了等一下我少吃一点。”
“你哪回吃前不是这般话,每回吃的最多的就属你。”
众师兄弟说笑间,便进入了清溪楼。跑堂的小厮一见来客机灵的迎了上来,一看众僧打扮,马上热情道,“原来是菩提寺的几位高僧啊,快,里面请。”
“呸,什么高僧,本公子有那么大年纪么?”胖子不满道,“二狗子,连我你也不认得了?”
那被呼作二狗子的小厮一看法明,不禁惊呼,“咦,这不是周胖子么,听说你不是上山学艺去了,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整天游手好闲的王八蛋怎么也来这里当店小二了?”
“哎,一言难尽。”那二狗子一皱眉头,“这家店不是我叔叔的么,前几年他生了重病,幸亏菩提寺的神僧施舍灵药,但现在也是劳累不得,叫别人看店又不放心,便把我唤来了。”说着那二狗子一拍脑袋,“对啊,你不正是在菩提寺学的艺么,我叔那药还是你给带回来的。快,请请。”
“多大点事啊!我寺本就以慈悲为怀,救死扶伤闻名。”胖子嘴上谦虚,脸上却是得意。
“行了行了,瞧你这德行,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么。”二狗子这话一出,罗汉院的众僧不由都是一笑,“对了,上次问周叔不是说你不能随便下山的么?”
“嗨,这不是又到了月末运粮的日子么。”
“你看我都忙糊涂了。”说话间,那二狗子引着众僧来到了二楼的窗边坐下,“这个位置好,几位师傅先坐着,我马上叫厨房去给你们烧好菜。”
“师弟,看起来那店家对你甚是熟稔啊。”明义笑问道。
“本公子从小带着他长大,能不熟稔么。”
众僧闻言也是那这胖子无可奈何,不由都是望向窗外。却说这清溪楼依溪而建,正门口正是两条热闹商街的交错之处,当是占了好地方。此时,楼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而那条如同衣带般蜿蜒的清溪又从其中一条街的石桥下缓缓穿过。不时间,便有一两只小船来往,偶尔也见一两个行人上下小船。在望向远处,便就是终年云雾缠绕的天竹山了。见惯了山上气势磅礴.壮丽的景色,此处的光景犹如小家碧玉,别有一番情趣。
“来,来,来,几位师傅,上好美味的素斋来了,我敢保证,这是整个镇上最美味的素食了。”不多时,二狗子托着托盘已是走了过来。
众僧一看放在桌上的素菜色泽鲜嫩,翠绿艳红,闻起来香味扑鼻,已是充满了胃口,当下是各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满口称好。
“怎么样,本店的素斋味道绝美吧!”二狗子看着众僧神色,自豪道。
“确是好吃你这里的包子,比起寺里的好吃多了。”只见阿旷嘴里塞的满满的,“快去再上两盘。”
“小师傅,算你识货,我这里的包子可是独家秘制。你等着,我马上去。”说着那二狗子已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我说小师弟,你这也太能吃了吧,本公子的银两都被你吃完了。”胖子一脸肉痛的看着狼吞虎咽的阿旷道。
“我说师兄,你怎么那么小气,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么好吃的素食吃过这回下回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师弟,那不过是你没有吃过更好的斋菜罢了。”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吃的素斋,还是师兄你舍不得银两?”阿旷反问。
“师弟,虽说本公子爱惜财物,却也不得不告诉你,有一处的素斋比这确要好吃百倍。”
“别吹了,你这死胖子就会蒙人。”
“臭小子,本公子这回绝没有骗你,想我菩提寺的素斋那也是享誉天下。”胖子一脸正色道。
“哼,庙里的斋菜我没吃过万回也一天三顿的吃了千回了。我说师兄你也不会找一个像样的理由。”
“小师弟,这回法明确实是没有骗你。”明志在一旁开口道。
“师兄,怎么你也这么说?”阿旷见一向忠厚的明志也是这般说不由问道。
“只不过那种斋菜一般时候寺里没有做罢了。”明志淡淡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种斋菜做法复杂,用料又浪费,还须加入药果,所以一般时候寺里绝不会做。”明志解释道,“只有前辈来往我寺,或是给寺里的师叔伯祝寿才会使用。”
“就像两年前的祖师过寿?”阿旷试着问道。
“不错,当时全寺上下都能吃到这种素斋,可惜了某位师弟啊!”胖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阿旷一细想,是了,当时自己还在昏迷之中,“哼,没吃到便没吃到,大不了今日多吃一点作为补偿。”
“你这臭小子!”胖子法明不由被阿旷说的气结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转言道,“就算这素斋再怎么好吃,却也比不上大酒大肉。”
“师弟这话说得在理。”明义一听酒肉似也来劲。
“一群寺里的和尚,不知整天在庙里敲钟念佛,竟只知吃肉喝酒,享受口腹之欲。”正这时,只听旁边传来一句灵动脆耳的声音。众僧寻声望去,却见西北角的八仙桌旁坐着两个戴着轻纱斗笠的人。一个身着白衫长裙,身材苗条,另一个着着黑色宫装,身形较之白衣人又丰满成熟,想来这两人皆是女子。
“我等俗家弟子,又还没有出家,怎的就不可吃肉喝酒,何况现金只是嘴上说说。”明义已是当先怒道。
“哼,”白衫女子一声冷哼,“俗家出家不一样都是皈依佛门,难道却想着俗家弟子破了一应酒色戒律,照样做得佛门弟子不成?”
“你...”明义性情爽直,也知这白衣女子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当下被问得无言以对。
“原来还想见识一下这远近闻名,传扬千里的宝刹,现在看来,言过其实啊!”只见白衣女子冷幽幽的言语已是又传了过来。
这下却说的一应众僧心中有怒,个人事小,寺院声誉事大。胖子当下起身道,“哪来的女子,我师兄都已经礼让,何故还要仗理逼人?”
“怎么,难道众位见我一介若女流,说理说不过,还想撒泼不成?那今日倒还真是让小女子长见识了。”白衣女子这几句话不禁所得胖子几人面红耳赤无法辩解。好厉害的女子,阿旷一边往嘴里送吃食一边心里想到,难怪从前李老头常讲喂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还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所说却是在理。我这几位师兄弟生性率真直爽,冲撞了女施主还请莫怪。”法正手持佛礼道,“只是我这几位师兄弟还未真正出家,俗念未断带发修行,所以还不能真正的约束自己。但佛门也是讲究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也不像施主讲的这般绝对。何况我寺千百年的清誉,却是不能因为贫僧几人让女施主玷污的。”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和尚,说来绕去还不是为了给自己人开脱。”白衣女子听了法正的话冷哼道,随即又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黑衣女子道,“姑姑,我们走吧,你说的一点不错,这天下不管是牛鼻子还是秃驴和尚,没一个好东西。坏了本小姐吃饭的兴致。”
“噗嗤。”虽然那黑装妇人戴着斗纱让人看不见面容,但还是习惯性的伸手掩嘴娇笑,“你呀...”两人说着便往桌上扔了锭银块走下楼去。
“行啊师弟。”明义一拍法正肩膀,“这出家弟子就是和我们这俗家弟子不一样了。”
“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法正微微一笑,“其实那白衣女施主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你们以后还是少谈酒肉为好。”
“怕什么师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何况我们几个也不想出家做和尚。”胖子满不在乎道,“也不知那女子是哪家小姐,等本公子过两年还了俗上门娶了做小妾,看胖爷我怎么戏耍她。”
“行了师弟,越说越不着边。法正刚才说的不错,虽然我们是俗家弟子,却也要为寺里的清誉着想。”明志一脸正色道。
“知道了师兄,我们几个师兄弟一月就这么一次念想。你也知道我们的秉性,下回只在胖子的庄院里小心一点就是。来来,大家快点吃,让那女子一打岔,可别浪费了我们法明的一番美意。”
“是啊,快点吃,等会还要运粮上山呢。”
“好啊小师弟,又是你吃的最多,那最好的荷花糕我才只吃了一块。”
“谁让你刚才和那女的争辩,当然是先吃东西要紧了。”
“你这臭小子,比本公子还不要脸皮,只知道吃。”
“师兄,你是不知道挨饿的味道。人都要饿死了,还管得了什么脸皮。”
“可你臭小子现在不是没挨饿么?”
“架不住东西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