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丛中古木参天,树干盘踞交错,犹如老僧打坐,不动如松。林中树枝碧绿,春的光景在这深山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树干青绿,如同彩绘,若不是有猩红的蛇信子,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上面藏着的那尾竹叶青,此刻正发出滋滋的声音。
虽只是早春,密林里却早已难走行人,枯枝上沾点青绿,围成了几道网,阻挡着新人前进的道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正在在里面灵活跳跃,只见他跃过这根树枝,稳稳落在另一根树干上,如同森林里的猿猴一般,踩在树干上,溅落一地露珠。
待稳定了身形,突然一道青绿色的身影射向少年,正是那尾潜藏的竹叶青,蓄势一击,只见少年根本不把那竹叶青放在心上,随意挥手,啪的一声,竹叶青应声落地,再无动作,这已经是玉偕随手拍死的第五尾蛇了。
深山老林里蛇很多,还有其他一些毒物,一不小心的话很容易被咬到,毕竟有毒,还是小心为上。
深山多古木枯藤,玉偕也扯断过几根,还好现在不需要潜藏行迹,所以就算留有如此明显的痕迹也无关大局。大概就这样在深山中走了一个时辰,枯藤才渐渐变少,视线中出现了一块空地,上面是一片沙滩,还能看见那里有一条河流,只是静得吓人,不似平常山间的溪流那般,流水潺潺。这景象有些怪异,那溪流不大,按理说在这深山中,岸边长得却是青草,可这里却是沙砾。
初春的河水并不暖,只是这山中的水却绿,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吓人,似乎蛰伏着一头怪物。
玉偕知道,里面确实藏着一怪物,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敢去招惹这个怪物,不过他熟知这个怪物的习性,现在应该还在沉睡,只要自己不弄出太大的声响是吵不醒这个怪物的。
这河流看宽度只属小溪,常人可以轻易从这头跃到那头,可是深度却比想象中深很多,即便玉偕站在里面,水依然会盖过头顶,所以这溪水才流的缓慢。
所以这条溪流全身都是矛盾,溪流本身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也不在意衣服大湿,将月白色长袍用细绳缠紧,以免影响在水中游,准备好一切,玉偕缓慢潜入了水中,顿时感觉到一丝寒意,这里的水比平常地方的水要寒冷的多。
屏住呼吸,玉偕向下坠去,大概坠入了三四米,脚才着地,用真气覆在眼睛上,形成了一段真空带,将眼睛和水隔离,玉偕才往后看了一眼,就看见碧绿的水中有一道阴森森的黑影,平静而神秘。
虽然溪流上面很窄,可是下面却是越来越宽,比得上那些中型的河流了,而那一道黑影几乎将下面塞满,可见那怪物的体型巨大,玉偕感觉到那怪物的旁边有两个小漩涡,是怪物呼吸造成的,如同两个小型龙卷。蛰伏在那里的怪物,给人一直窒息感。
害怕惊醒那怪物,玉偕不作停留,要知道当初这怪物可是食了许多人,就算人世间的高手来追杀它,它也不惧,而且他逃跑地特别快,玉偕知晓这是它的老巢,当年无意间发现的,只是知晓这老巢也没有用,来围剿它依旧会被它逃掉。
围剿它得不偿失,而且这怪物也不是尽做伤天害理之事,杀的人与有些修炼之人少很多,所以这怪物一直活得逍遥自在,因为它没有触犯到那些强大修炼者的利益,也不能给那些强大的修炼者带来相应的利益。
在河底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个小洞穴,里面半灌满着水,仅能通一人进去,玉偕钻了进去,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因为在这里若是把那怪物弄醒了,真的是无处可逃了,在这里自己的速度优势根本发挥不了。
潜行了一段距离,玉偕慢慢放松了警惕,离那怪兽有一段距离了,想来是安全了,不会再惊醒那怪物了。
只是玉偕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正有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打量着他,透露出邪意的光泽。
洞穴渐变大,玉偕可以直立行走,无搁浅积水,他显然对此地熟悉,里面没有一点光亮,却能直接走到了洞穴的大厅,隐约中能听到女子的哭啼声,如泣如诉。
玉偕走到大厅中间,大厅如同一个人工凿开的居住之所,里面并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玉偕身上的衣服有些湿,虽然不在意,但是想到等会还有事要做,要是因此暴露了自己就得不偿失,所以便在这停留了一会。
真气由内而外散出,顿时一股热气泛出,玉偕整个人都处在蒸雾之中,就好似在浴桶里洗澡一般,朦胧不清。不到半刻钟时间,玉偕就停止了输送真气,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修炼确实有很多好处,仅真气可以当现世的游泳镜和吹风机,不过也只是方便,平常若用真气干这些事真的是浪费真气了,除了掉入水中的女修士,肯花真气把衣服弄干,男修士大都宁愿光着膀子。
待休整完毕,玉偕轻轻一跃,跳起三四米之高,一手抓住一根老树根,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立刻扭过头去。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进入视线,玉偕将目光停驻了一会,洞里漆黑一片,除了如女子哭泣的声音,玉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有些深邃幽深,看得有些渗人,玉偕只能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便再次一跃,进入了大厅顶上的洞口里,大概蜿蜒了十几米,玉偕看见了光亮,如女子的哭啼声也更大,是风吹洞口造成的声音。
先闭上眼慢慢适应光亮,待出了洞口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俨然是一个山谷,洞口藏在一个悬崖上,还有棵歪脖子树,挡住了洞口,所以寻常人发现不了洞口,更发现不了这个通向谷外的另一条路。
谷里的春比外面来得早,这里的桃树都已舒展花瓣,桃树上盛开桃花朵朵,开得烂漫,鲜艳,灼灼其华。
要知山谷外的桃花盛开还需再等一两个时月,而这里的桃花早已开得烂漫。漫步在桃林里,玉偕的心出奇的宁静,花瓣不时飘零,落在玉偕的月白衫上,他并未拂去,他想起了那个女子,最喜着一身红装,在这十里桃林里,为他取一段香。
走得越久,他的心越是有些悲痛,人有的是一颗会痛的心。
最终他停在了一颗桃树下,这桃树盛开的花稀疏几瓣,木色也最厚重,似一个带着沧桑的蹒跚老者,岁月在他的脸上勾勒了几道粗线。
这是她栽的桃树。
“这桃核是祖母留给我的,今天把它栽在这里,待它开花的时候,公子的剑也铸造好了。”
“素闻公子痴棋,不知可有机会与公子在这桃林里来对弈一番?”
过了多少个三年了?玉偕是记不清了,这世间早已物是人非。桃花还开得烂漫,却不见她在丛中笑。
将思虑撇开,他想起了她铸造的那柄剑,那柄以她名字为名的剑,桃花剑。
那年桃花剑断,他又来到了这,只是听闻了那女子投身铸剑炉的消息。
听那丫鬟带着哭腔说:“小姐私自下了山,惹了一身的咒,活不久了,最后不能见公子一面,所以,所以……”
最后的话却是没有说下去的,他也是明白的,但那次下山,他没有带走曾经求的那桃花剑,一个人折身又去了江湖,只是世人不知他去的是哪儿的江湖。
突然有人的说话声打断了玉偕的回忆,立即闪身躲在了一棵桃树后,就见远处走来了两人。
一男一女,大概都和自己年龄一般大,那女子穿着绣衫罗裙,梳着后垂髻,模样美艳,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气息,步子轻快,至于那穿着玄色袍子的年轻人,沉默不语,脸上只有一种淡漠的表情,真是不配的两个人。
细细听着那两人的对话,不,准确说是那女子一直在说,那玄色袍子的年轻男人在听,从未插一句话,那表情让玉偕很怀疑他是否在听。
“师哥,你就要下山了,听说江南的桃花也很美,不知有没有我们这里的桃花好看?”那女子接住一飘零的花瓣,捧在了手心,放在他的眼前,“你可以寄一朵桃花回来给我看看。”
女子的脸上充满了期盼,玉偕知道她想的是让他师兄要记得给她写信。
两人只是在桃林里漫步,待走远,玉偕舒了一口气,他还要去那个地方,去取回那把剑。
越快走到桃林的尽头,玉偕越是小心,他知道现在他若是被别人发现,肯定会当作奸细,或者说一种贼,所以他潜藏很小心,步子迈得极轻。
只是快出桃林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意外,在这桃林边缘竟然多了一些建筑,如果自己就这样贸然走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百口莫辩了,想了想,也不急,那就等天黑吧,那个时候自己有更多的机会潜入。
只是离天黑还有大段时间,要在这桃林里等许久,所以玉偕只能准备回到桃林深处,待天黑了再来,因为在这边缘被发现的概率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