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被聂沉简单硝制过后,聂母就着手缝制衣衫,聂沉身有劫法,抵御寒冷的能力比聂母强得多,眼见着母亲先给自己缝制,便好说歹说地叫她只管弄她自己的,无奈最终没能拗过母亲,得了一身原生态兽皮行头。
这一日正好聂姗姗过来,看到聂沉换上兽皮衣衫以后,邋遢之气一扫而空,换以几分粗犷之意,衬上那一副清秀的相貌,竟然别有一番气态。少女啧啧称奇,围着聂沉转过一圈,道:“果然像个猎户人家,有杀气!这要是走出去,狗都不敢冲你咬了,嘻嘻!”
聂沉倒也配合,“虎躯一震”,做出一个威猛的架势来,喝道:“吾乃云仙谷杀星是也,四方鸟兽还不臣服?速速趴伏于地,待吾细细挑选谁个更有嚼头!”
聂姗姗白他一眼:“瞧你那出息,一辈子也只是个屠鸟宰兽的命。”
聂沉架子不停,摇头晃脑道:“姗妹此言甚得吾心,岂不知某家正是猎户座出身?”
“猎户座?”聂姗姗愣了,“这是什么出身,很威风么?”
聂沉说溜了嘴,把地球世界圣斗士的那一套都搬了出来,讪讪解释道:“那是天上的一个星宿,我的意思是,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志向很远大是不是?”
聂姗姗越听越糊涂,嘟囔道:“远大什么啊,人死了才变成星星呢!呸呸,乌鸦嘴。”
聂沉顿时噎了,摇头笑了笑,看来自己离真正适应此方世界,要走的路还远得很。
正在这时,谷西方向忽然响起几起锣鸣,哐哐啷啷,震起了几枝鸟雀。
那是谷中有事的意思,一般只有族长召集族人,才会敲这种大锣。
族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家里出来,往谷西方向走。
聂姗姗道:“你去不去?”
聂沉摇头,有些意兴阑珊:“去了也不关我什么事,没意思。”
现在的聂族之中,只有他像是个边缘人,与其去了被人像个异类一样地孤立起来,还不如乘早不去凑这个热闹。
聂姗姗叹了口气,跟着一挑眉道:“那我也不去了,咱们去谷外打猎吧,你弄了这么多野味回来,我还没看过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聂沉点头答应,正要回去跟母亲说一声,就见一个族人匆匆跑过来,大声道:“聂沉,族长指明要你过去!”
聂姗姗和聂沉对望一眼,都有些弄不明白了,往日里大家对聂沉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突然指明要他参与集会?
谷西族人的大宅之前,已经聚满了聂氏族人,都在交头接耳,猜测族长叫大家过来所为何事。
聂姗姗拉着几个长辈打听了几句,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回头苦笑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娘拉到一边,和聂沉隔开了老大的距离。
众人等了一会,族长聂盘峰才陪着几个人踱步出门,来到场中。
聂沉抬眼看了看,见那几个人走路分着些层次,挨着聂盘峰的两人,作青阳宗门下打扮,剑袍青底灰边,应该是在谷外看守聂氏族人的低辈弟子。两人身后也是青阳宗低辈弟子,竟是前些日子刚被叶宛秋三人带走的聂少隐和聂燕三,原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青阳宗回来了。
再之后就是聂氏宗族的几个重要人物,其中一个锦服腆肚,是聂江雄的父亲聂占松。
聂盘峰清咳一声,这是他将要说话的惯例。
众人话声渐低,场中慢慢安静下来。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有事情要说。宗主有令,两条。一,近段时日乃非常时期,所有人等不得出谷,如有要事非出谷不可,须提前报备。二,所有聂氏族人,分做三批,轮流于插云峰下悟道,片刻不息。”
聂盘峰照本宣科,语气有些无奈,也没多作解释,他这个族长与其说是一族之长,实则与傀儡无异,青阳宗说一,他便当着族人们说一,历来如此,从未有变。
族人听得一头雾水,看了看站在族长身边的青阳弟子,也没有人出声询问。多少年了,青阳宗传下的旨令,大家只有乖乖遵守的份,问了也是白问,逆来顺受地早就习惯了,偶尔有些不服气的族人,问出了青阳宗弟子的火气,轻则杖责,重则殒命,血淋淋地怵人。
聂沉斜眼扫了一圈,懒洋洋地搭下头。
这两条不用猜也知道,多半与混天一气珠有关,青阳宗和龙象山的战事吃紧,已经把宝押在了混天一气珠上面,希望聂氏族人能够启得此宝,缓解压力。
聂盘峰说完了话,见大家无有异意,又看向聂沉:“近日你可有出谷?”
聂沉闷声道:“有。”
聂盘峰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正在心中措词如何问下去,就听聂占松大声道:“出谷做了什么,从实招来!”
聂沉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道:“打猎,怎么了?”
“怎么了?”聂占松语气更显激烈,“你打的什么猎,猎得什么猎物?”
聂沉低头不语,已经懒得理他,这闲事管得也太宽了,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回去多管教管教儿子。
“没话说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聂沉翻个白眼,终于忍不住道:“这段时间我打的猎物不少,哪还记得那么多?伯父您若真想弄个分明,不如去我家茅坑里翻翻,我全拉在那里面了。”
一众族人顿时大笑,这小子变化太大,连云仙谷一霸他爹都敢调笑了。
聂占松气得脸上肥肉乱颤,戟指骂道:“臭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了。你知不知道青阳仙师今日为何会到谷里来?你偷猎了仙师的灵兽,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知世上原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灵兽?”聂沉眼睛一眯,心下回忆片刻,旋即立时否定,自己打的全是些普通的小兽,决无可能有灵兽在内。
聂占松见他默然,以为他被自己捏住了痛脚,得意一笑,看向那两个青阳弟子道:“仙师,事情已经问明白了,该怎么处罚,便请您二位拿个主意。”
两个青阳弟子点点头,站在左边那个脸颊瘦长的道:“祈某那灵兽灵性非凡,才只养了三年,便就被个凡夫俗子吞下腹去,祁某当真痛惜得紧。不过此事口说无凭,还须有个证据才是……”
见到他沉吟下来,场中立时有人大声道:“我见聂沉家里挂了几张兽皮,尊使爱兽是什么模样,小人愿意去聂沉家里搜一搜!”
那青阳弟子名为祈连举,道:“腹间有黑纹,额上有白花,很好认。”
那人道:“小人记下了。”说着撒腿往聂沉家里跑去。
聂沉微微皱眉,抬眼往那人方才所站的位置看了看,却是在聂江雄的身后。
此时聂江雄的目光也正好看来过来,忽然间诡异一笑。笑容里满是玩味之意,有猫捉老鼠一般的悠闲,也有得计之后的得意。
聂沉暗骂一声,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自告奋勇去找“赃物”的那人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兽皮,腹有黑纹,额上白花,与祈连举描述的分毫不差。
聂沉根本无须去看,也知道事情一定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无中生有,栽赃嫁祸,家里面即便没有那张兽皮,他们也会生生地造出一张来,真是玩得一手好手段!不用说,那个青阳弟子多半也是早串通好的了。
人证物证俱在,祈连举手捧兽皮,脸上痛惜不已,跟着痛惜之色一隐,变做满满的愤怒:“聂沉!你可知罪?”
聂沉道:“我还没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把罪名罗列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想怎么着痛痛快快一并说出来,磨磨叽叽地徒惹人厌。”
“还敢嘴硬!”祈连举厉声断喝:“偷猎灵兽,杖责四十,顶撞上师,罪加一等,再加四十!”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杖责八十,打完了还不去掉半条命?就聂沉那身板,能撑到四十下不晕倒,便算是不错的了。
“族长,谁来行刑?”
聂盘峰还没说话,聂江雄已然踏步向前:“我来!”
聂沉家里有没有那张兽皮,聂姗姗心里最清楚,此时见聂江雄手拿刑杖便要上前,连忙大声道:“上师,那张兽皮不是聂沉家的,聂沉没有偷猎灵兽!”
可惜这所谓的“偷猎灵兽”早就是人家布置好的,当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大声呼喊,聂江雄脚步不停,脸露狞笑,聂姗姗被人拦在人群里,脸色苍白,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