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悒依旧慵懒地斜倚在白玉椅上,此时仿佛感觉到有些无聊一般,轻轻伸手打了个哈欠。
众人面色又是一阵尴尬。稍默了一刻后,便又见明力躬身奏报道:“教主。”
曈影眉宇微攒:“何事?”
明力微微迟疑了一刻,似在斟酌着用词。便听他一字一字,缓缓禀奏道:“教主,属下闻悉风声,近日武林正道已秘密商定,要在两月后召聚群雄,于西湖之上召开武林大会,选拔出一位武林盟主,并商讨对付我明尊教之策。”
“呵呵,这个本座已经知道了。”便见曈影略略颔首,笑讽道,“那帮自命正道的武林人士召开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不就是为了争夺那个盟主的破宝座么?……那便由得他们去争个头破血流好了,不过……”他顿了顿,语声忽然转肃,一字字吩咐道:“几日之后,本座也打算再下山一趟。届时本教事务,便由四位圣女协助你们几个一起打理。”
“是,教主。”便见风、火、明三明子闻声越众而前,俯首领命。
唯有白衣的妙空思绪不知飘移去了何处,怔怔杵在那儿。瞳影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喂,那个谁,你为什么盯着人家看呀?”严肃的气氛忽被一串玉铃般的笑语声打破。
众人不由闻声望去,见却是妙水使筠悒,此刻正悠然地斜倚在白玉椅上,一身水红雪纺衣衬得她的身姿说不出的娇慵妩媚。然而她的表情却是十分天真俏皮,懵然眨着一双桃花眼,瞟着妙空,重复问了一句:“你说呀,你为什么看着人家呀?”
妙空本就以风流著称,眼见这个女子如此卖弄姿色,他便也毫不避讳、肆无忌惮地直直盯着她看了。此时闻言方才笑道:“公主生得冰姿玉质,国色天香,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公主两眼的。”他顿了顿,微抬双眸,秋波暗送,轻笑着接道:“在下,不过是不想对不起我爹娘留给我的这双眼睛而已。”
“嘻嘻,你真是会说话呢。”听他如此毫不忌讳地在众人面前称赞自己的美貌,筠悒却没有半点羞怯之色,手中纨扇半掩着口,吃吃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这一笑竟宛似明珠溢彩,梅飘五出,艳发含章——那是一种恍非人世的极致之美,让殿中众女子都不禁心笙荡漾,飘然如醉。
便见妙空谦谦有礼地答道:“在下的名姓不值一提。何况,就算在下今日说与公主知晓,如此平庸的名字,公主明日也必会忘记……不过,公主可以直接叫在下妙空。往后若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的,公主敬请吩咐。”
“哦,我记得了,你是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使!”便听筠悒嫣然问道,“那么,妙空,你可会作画?”
妙空微微一愣,不解她话中用意。
便见筠悒宛然一笑,媚态天然:“你若是会画画的话,不如改日来我住处,为我作一幅画带回你卧居里,挂在你的床边上,这样你以后便可以每日都看见我了——难道不好么?”
妙空脸色一红,终于不敢再答话了。
他挂在脸上的笑容这时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因为他已感觉到不远处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带着凛然的怒意,穿透了重重帷幔,盯在自己脸上。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再也不敢回应这个女子的话语,紧握的手心已沁出微微的冷汗来。
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终于,只听帷幔后的那个人冷冷哼了一声:“今日的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退下吧。”
“是,教主。”殿内众人闻听此言,皆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待众人尽数拱手退去之后,唯有筠悒仍旧笑吟吟地摇动着手中那柄纨扇,目光望着众人退去的方向,仿佛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此时已拂幔而出,目含怒意,冷冷盯着她。
“看来,我真的不应该这么纵容你的。”见她仍是无动于衷,曈影忽地一只手探来,紧紧扣住了她的腕骨,将她娇小的身子从玉椅中强行拉起来。
那袭鸟羽缝制的衣裳也委地而落。筠悒此刻与他相隔不过尺许的距离,透过菲薄的衣衫,她也能感辨出从咫尺外传来的沉沉怒意与杀气。
那只冰凉的手上透来的力道极其强大,筠悒只觉一阵凛凛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竟直透达髓骨!
她的手臂颤了一颤,脸色也终于再不复片刻前那般从容镇定。
然而她却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转过头不去看他。
就觉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几分,筠悒的脸色隐隐苍白,额际已渗出微微的冷汗来。她终于抬起头,娇呼一声:“你快要把我的手扭断了!”
便见曈影脸上怒容稍豫,冰蓝色重眸中渐渐聚起一丝冷笑:“就算扭断了,我也还是能接得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筠悒忙吐了吐舌头,连连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
曈影冷冷看了她一眼后,才终于缓缓放开她的手。顿了顿后,幽幽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聪明的女人,就不应该做出那么多愚蠢又无意义的事!”
筠悒轻轻揉搓着自己左手腕被他握出的淤痕,抿唇默然不语。良久后,忽地抬眸望着他,眸光已渐复清明,缓缓道:“我要见他。”
曈影自然清楚这个“他”指代的是何人。他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从怀中摸出一枚短小的金钥匙,抛给她:“以后想见他,你便自己去见——你认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