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衣玉面的男子脸上仍是盈溢着那宛若煦风般的淡淡笑容,然而全身上下却都仿佛透着种无形的压迫力,遥遥荡散开去。围观的众人都不觉纷纷敛声止息,目光尽皆从场地中央移开,最终都聚注在他身上。
那长索上正斗至酣处的少年少女亦感觉背后透来一阵恶寒。
那是一种犹如有条毒蛇蛰伏在暗处,正伺机欲随时扑上来、啮咬你一口那般,森寒入骨的感觉。
然而那种感觉他们都曾经历过——对于他们而言,那是足以让他们铭记终生的噩梦!他们当然不会忘记。
他们惕然而惊,均不禁转过头去,向那目光来处望去。
这一望,便仿佛印证了心中那个可怕的梦魇。二人犹似失了魂一般,同时从那长索上跌了下来!
几乎便在同一时刻,那两个孩童也从两名大汉肩上跌了下来,身子瞬间瘫软在地,仿佛再也爬不起来了。
“妙空大人!”那疤面大汉与青面人猝然屈膝跪下,由于极端惊恐,他们此时的声音都已断续而嘶哑,语不成句,宛如被逼到尽处的猛兽哀恐的嘶嚎。
他们一左一右,攥住那白衣男子的靴子,奋力地仰起脸,哀呼道:“求妙空大人念在我们盘缠已尽,又别无长处,实难供养师弟妹们的份上,饶恕我们不死……我们来生做马做牛,都定当报答大人的恩情……”
二人一语未落,白衣男子便霍地飞出一脚,冷冷踢开他们。他一对狭长的凤眸斜睨二人,眼角挑过一丝嫌恶之色,语音凉薄而刻毒:“我养着一群没用的畜生,除了占我的房子外,还要浪费我的粮食……”
他语未竟,衣袖一拂,袖底忽然便多出一把青色的短刀来。
那短刀寒光如水,刀气森然四溢。这一群卖艺人见状,登时尽数跪拜在地,吓得浑身瑟瑟颤抖,却再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
白衣男子却毫不动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拭着掌中的刀,眼底有锋芒闪动:“当**昆仑剑派覆灭于我明尊教那日,你们几个叛教的弟子曾在我光明教主剑下立过什么誓言啊?”
那青面人脸色立即变得青紫,额前汗水涔涔滚落,急速喘息了几口,方才颤声答道:“我们曾立过毒誓,终生不得再动武,否则……”
白衣男子略倾下身,笑眯眯地望着他:“否则怎样?”
疤面大汉脸色登时灰白若死,颤颤地接道:“否则,便受、‘附骨’之刑……”
他说出这三个字时,厚厚的嘴唇轻轻哆嗦了一下,那模样看去竟仿佛比杀死他还要令他心怵。
白衣男子略扬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眸中却倏地爆射出一阵寒芒来。便见他忽然将那柄青色短刀收回袖底,另一只手中的折扇却同时一沉,在那疤面大汉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便见一条宛若针锋般纤细微亮的小虫倏然间便随着那把折扇一沉,由疤面大汉的肩头钻入,那疤面大汉登即仰天发出一阵惨呼!
可怜这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此刻整个身子竟犹如一条离开水泽的泥鳅一般,在地上抽搐扭动不止。那张被一道狭长疤痕贯穿的肥硕面容由于极端的痛苦,五官皆扭曲在一处,看上去委实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其余卖艺人纷纷扭开脸去,不忍再睹,额际汗落如雨,均怕下一个遭刑的便将是自己。
那细虫入体后便顺着他血脉蜿蜒游动,最终深深扎入他髓骨中,将他的骨髓一寸寸吸噬殆尽,再由他脑后钻出。
撕耳欲裂的惨嚎声响了一刻后,终于渐渐止息下去。而那一群卖艺人的脸上此刻都已褪尽了血色,神色凄惶不安,仿佛已被吓去了三魂七魄。
白衣男子却笑嘻嘻地踩过那疤面大汉的尸体,游目望向其余卖艺人,温然笑道:“接下来,你们谁想第二个试试我这附骨虫呢?”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时都无人敢应声。
白衣男子憾然叹了口气,柔声又道:“既然你们没有人敢主动开口……那么便告诉我,我该先给谁尝尝下一条附骨虫呢?”
一群人登时均都垂下头去。仿佛是已惊恐到了极处,此刻人人神色呆滞,脸上再无丝毫表情。
白衣男子薄如纸的唇角一分分挑起讥诮的弧度,冷冷道:“看不出你们这些昆仑剑派的叛徒,时至今日,却竟然会如此顾念同门手足之谊。”
他语气倏然一转,盈盈笑道:“可惜啊可惜……”
他一边说着“可惜”二字的时候,折扇已遽然拍向那青面人!
却见那青面人蓦地翻转手腕,掌中一柄匕首寒光闪耀,倏然已刺向自己咽喉!
未接踵,这群卖艺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连同那两个未及十岁的孩子在内,均纷纷挺起匕首,向住自己咽猛力刺去!
白衣男子目光一寒,白衣如一袭风般飘出。衣袂掠处,但听“当啷”之声连响,那些卖艺人的短匕已齐皆脱手而出,掷落在地。卖艺人脸色陡变!
那袭白电在场中飞速掠过一圈后,便已立回原处。折扇落处,便见那青面人的脸孔倏然一阵抽搐。终于,一串凄厉的惨嚎声蓦地自他口中爆出!
其余卖艺人见状,那一张张既无血色、又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再度写满了深切的惊恐之色。他们突地狠狠咬住自己的舌根,真力运处,便见一簇簇血箭蓦地自他们喉中飞溅而出!
朵朵艳红的血花中,便见这一行卖艺人身子一晃,纷纷栽倒在地,顷刻便僵硬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