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忽地轻轻皱起了眉——便在那一刻间,他仿佛感应到了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与他息息相关的某个重要之人正在遭遇的危难,一阵莫名而起的刺痛攫肆着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手抚胸口,在那轮巨大的冰盘前跪了下去。
死亡之轮,也在那一刹间停止了转动。
“教主。”寂静的冰之玄室中,忽地响起一个声音,仿佛另一个世界中的人,此刻穿透了结界与空间,通过某种秘魔之术将,话语传入了这座冰之玄室。
那声音源自于冰之玄室的正中央上方,那面高悬的巨大圆镜内。
“教主,妙风姐方才说,筠悒姑娘在半途中不见了……她怀疑筠悒姑娘是偷偷折返回来了,眼下可能……”
那个声音至此越来越微弱,后面的话语再也不可听辨,仿佛某种穿透空间的力量正在一分分薄弱下去。
瞳影缓缓抬手撑住自己额心,只觉颅脑内嗡嗡作响。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忧惧袭虐着他的心,仿佛他的世界也已和那个世界一样,化为了漫空的劫雪……再无生机。
“妙空……”瞳影跪在那面命运的轮盘前,左掌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正在胸腔中犹如濒死一般激烈而绝望地跳动。
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子此刻口中发出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却仿佛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每一个字音都透过头顶那面镜子,清晰地传入另一个世界中某处的人耳中。
“快、快率集所有教众,立刻回大光明宫……”
他喘息了一下,唇间吐出的每一字,都宛如野兽濒死的怒吼——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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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守护这座万年雪域的天空中那尊沉睡的神明终于苏醒了,此际睁开他那充满睿智而悲悯的目光,用他无所不能的手,拯救了这些世世代代信奉他的子民。
那场末日劫雪,便在那一瞬间,不可思议地停止了。
银色的雪花瞬息间在夜空中消失,宛如从未曾存在过一般。
仿佛方才那一切可怖的景象,都不过只是一场梦魇。
那明亮得妖异的月光也在一点点回归于夜穹。
明月无言,仿佛重新恢复了亘古的沉睡。
所有殿瓦墙柱都停止了腐蚀,寂静如死的夜空中也终于渐渐有了属于人间的声音。
然而,那些已经死去的生命,却是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尊教的弟子在退回大光明宫后,便一齐避入了教中用来逃难的密道内。
仿佛是天意,也或者是当初追随瞳影下山的四明子或二十八宿**中有人有心留一条生路给这些昔日的同僚一般,大光明宫逃难用的那条密道奇迹般地没有封死,甚至在夜色中静静敞开着,仿佛在迎接着它昔日的主人。
然而,那些没有来得及躲入密道的明尊教弟子,却也同他们的敌人一般,尽数变作了这场劫雪中永恒的化石。
黑暗的密道内,纳兰柳一直紧紧牵着若湖的手,率领教众们疾步奔走。
那妖异的月光仿佛具有某种腐蚀的力量,将密道也一寸一寸侵吞殆尽。
密道的石壁在渐渐变薄,宛如盐沙般化去,无数逃难中的弟子们便暴露在那银色的大雪中,变为化石。
纳兰柳焦急地牵着若湖的手向前奔跑着,甚至没有时间转过头去看一眼身旁的女儿。
直至头顶那盐沙般的可怖声响终于停止,密道内重复于黑暗,纳兰柳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一刻不停地率领众人向密道出口奔去。
出口便在大光明宫山腰处的某座洞穴中。
纳兰柳牵着女儿一路奔出了密道,望着夜穹中那轮圆月,微微喘息着,一直紧绷的神经直到此时才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然而,便在她暗自庆幸着终于逃过了这场宛如末日般的劫难,下意识地回首去望女儿之际,目光却忽然惊住——
她、她竟然不是若湖!
身畔这个人,只是明尊教一个普通的女弟子。
若湖、若湖是什么时候离开她的?!
“若湖呢……”纳兰柳面色蓦地大变,失态地握紧了那个女弟子的手,指端因为过度用力而不断颤抖,凄声质问着。——由于极端的忧惧之后猝然而来的打击,这个明尊教的女主人此刻竟然宛如崩溃了一般,艳丽的面容扭曲着,声音也颤抖嘶哑得不似人声。
而那个无辜的女弟子只是惊骇地望着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教主,下意识地欲要挣脱她的手,面色却突然呆住。
——她的目光此际正望向纳兰柳的身后,一种极端的惊骇之色瞬间凝聚在她清丽的脸上。
而此时,她身后所有教众们的目光,也都齐皆注视着纳兰柳的身后,脸上也都同时凝满那种惊骇、恐惧的神色。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纳兰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清明的月光下,万里寒光中,一大群人正向此聚集而来,缓缓包围了这处狭小的山穴。
看那些人的穿着,竟然是——正道弟子?!
而他们衣衫整洁,身上并未留下丝毫打斗过的痕迹——难道正道竟然有两路人马,同时包围了大光明宫?难道这些人,才是他们早已布置好的、最后的杀招?!
明尊教众人心中正自惊惶不已,万般纷乱猜测沉沉地笼罩在心头。而待那行人走近之际,明尊教的弟子们才终于望清:中间一人蓝衫湛然,赫然竟是他们明尊教的明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