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过去几个时辰,又好像已经过去几个世纪,总之蛇女在无边的黑暗中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仿佛身处九幽地狱一般,有的只是深邃的孤独与未知的恐惧。尽管她也曾在毒障渊下独自修行千年,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还是令她深深地畏惧。
一切就像回到了她出生以前,有了清醒的意识却看不到任何光亮,有的只是无声的呐喊和无助的祈求。就像世界上有了第一缕光,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空荡的房间之内,房子四壁皆是密密麻麻的怪异符号,正中一个大大的“卐”字,下面一个蒲团,此刻的她就盘坐在这个蒲团之上。
下一刻,她听到了声音,只听得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念动口诀想要冲出这个房间,却不料这个布满符号的房间墙壁竟是异常坚硬,任她法力高强也是难以撼动墙壁分毫。蛇女心下烦躁,莫名的恐惧瞬间充斥全身,她未及多想,便化为蛇身,十几丈长的身躯瞬间占满了半个房间,可即使如此,任它头撞尾甩终究难以撼动墙壁分毫,反而像有弹性般被墙壁碰得头破血流,只得再次化为人身。
蛇女心下骇然,她清醒之前的记忆停留在那个麻衣老人的话上:“我便赐你仙缘,让你体验人情世故,眼观爱恨情仇,至于以后因果,便看你的造化吧。”随即自己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到了眼前这个神秘的房间。
那个神秘的麻衣老人不是说要赐自己仙缘吗,怎的又将自己锁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蛇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细思索。这个房间虽密不透风,却也并不黑暗,那些不知名的符号仔细看来竟蕴含着深深的道意,在此处修炼倒是可以事半功倍,难道麻衣老人所说的赐自己的仙缘便是让自己在这里潜心修炼吗?可这又如何体验人情世故,眼观爱恨情仇呢?
此刻外面的哭泣声仍在不断传来,蛇女忽的灵机一动,闭上双眼,散发神识,随即大喜,这间密不透风的房间果然无法阻挡神识的穿越,顷刻间,她的神识在房间外面扩散开来,方圆几十丈内的景象在她脑海清晰浮现。此时她才意外的发现自己正被封印在一个吊坠之中,吊坠的主人是一个美艳的少妇,此刻正在低声啜泣着。
再观周围,只见这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这个美艳少妇正靠在一侧的床沿上,啜泣了一会儿后轻轻的抚着肚子自言自语道:“啸哥,我们的孩子已经有百天了,可怜你却连名字都没想好就,,就,,,倘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下去找你了……”话未说完,眼泪就如断线之珠滚滚落下。
正在此刻,一个粗犷的汉子推门而入,看到那美艳少妇正靠在床边哭泣,眉头一皱,走过去安慰道:“心兰,又想家了?”
只见那美艳少妇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双手掩面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
那粗犷汉子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道:“心兰,我知道你恨我,柳啸的死我很抱歉,是我管教手下不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吧。”
那美艳少妇却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哭泣着,哀伤欲绝。
粗犷汉子道:“我们结婚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我待你怎样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把以前的女人尽数休掉,本想将你的父母也接到后山居住,只是他们不愿我也无法强留。我白猛是个粗人,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可我对你是真心的啊,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蛇女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只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她本是青蛇所化,不懂人间爱情之事,自然对这个脸上有疤痕的粗犷汉子的话感到不忿,加上此刻心情烦闷,只想将这两个讨厌的人一口吞掉,只可惜她被封印在吊坠之中,有心而无力。
那美艳女子哭了一会儿后,突然掩口欲呕,看上去难受异常,粗犷汉子急忙扶住,道:“怎么了,心兰,不舒服吗?快来人!”
片刻,门口来了一个丫鬟,进来行了个礼,道:“大当家的,夫人。”
粗狂汉子一挥手,道:“免了,免了,快去把二当家的叫过来。”
丫鬟急忙跑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来,只是这次是跟在一个中年人的身后,那个中年人衣着华丽,发髻高高隆起,手执一把鹅毛扇,鹰眼一字眉,倒像是一个修道者。
粗犷汉子一见这个中年人,急忙道:“二弟,你快来看看心兰,她身体不太舒服。”
那中年人取笑道:“大哥你是关心则乱啊,以前我们兄弟经历多少生死拼杀,都没见你这么慌张过。”
粗犷汉子也是尴尬了一下,随即给中年人让开,让中年人给那少妇把脉。只见那中年人漫不经心的伸出右手按在少妇的手腕的动脉,片刻后眉头一皱,似乎在想着什么。旁边的粗狂汉子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二弟?”
中年人却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那美艳少妇一眼,沉默了片刻,忽而露出笑容,转而向那粗犷汉子道:“大哥,瞧你慌张的样子,嫂子她是有喜了。”
那粗犷汉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什么有喜了?”然后看着中年人怪异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道:“你是说心兰她,她,她怀孕了?!”
中年人哈哈笑道:“是啊,嫂子有喜了,恭喜大哥啊。”
粗犷汉子激动难言,只是抓住少妇的手,浑身不停地颤抖。原来,这个中年人二十年前曾跟随一蹙脚道人学了些算命卜卦之法,倒也颇有些神通,他曾给这粗犷汉子也就是他大哥算过一卦,说他命犯天煞孤星,此生难以有后,这汉子自然不信,然而十年来他纳了好几次妾,却无一人能够怀孕,本已心灰意冷信了他二弟之话,此刻突然妻子怀孕,故而反应如此之大。此后对于妻子更是宠爱有加,不忍她受半点闪失。
那粗犷汉子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对妻子道:“心兰,你快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那少妇低声道:“我哪会起什么名字,二当家的智谋超群,还请二当家的给赐个名字吧。”粗犷汉子道:“对对,二弟你书读得多,就给你侄儿起个好点的名字吧。”
那中年人思考了片刻,道:“我给嫂子把脉的时候,发现脉象虽弱却极是充盈,大哥的儿子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我看就叫白无极吧,希望他的人生没有极限。”
粗犷汉子拍手道:“好名字,大丈夫行事就当无所不用其极,我儿子就叫白无极。”
此刻,那美艳少妇道:“倘若是个女儿呢?”
两个男人顿时愕然,原来这个世界部落间战乱频繁,故而重男轻女,此刻中年人与那粗犷汉子竟都没有考虑生女儿的情况。
中年人微一迟疑,道:“倘若是个女儿,定是像嫂子一样漂亮,我看就叫白如花好了。”
翡翠吊坠内,蛇女哼了一声,什么破名字,旋即不去理会外界,重新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静心修炼。
春去秋来,转眼间,已两年过去,这两年里蛇女日夜与那美艳少妇相伴,渐渐地倒也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原来,这里唤作白马山,此山隶属丹阳县,只因丹阳县最大的强盗团伙白马帮在此山扎寨而得名。这粗犷汉子便是白马帮大当家的,唤作白猛,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这美艳少妇名叫赵心兰,是山下赵家庄一村夫的女儿,只因被白猛看上而抢上山来做压寨夫人。至于那个中年人名叫白林,武功平平,却阴险狡诈,为人圆滑,且略通些占卜之术,与那白猛情同手足,这二人一文一武,令得白马帮在丹阳县越做越大,就连丹阳城城主都得让他二人三分。
此刻白猛正满脸愁容地独自蹲坐在山头饮酒,心下烦闷,心兰怀孕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里心兰的肚子虽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临盆的迹象,一般女子怀孕只需十月怀胎,可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整整两年了!两年间,白猛几乎每个月都要找大夫来为赵心兰检查身体状况,丹阳镇的大夫被请了个遍,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够道出缘由。
难道真的被二弟给算中了?
难道自己真的注定命中无后?
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白猛忍不住仰天大吼。
山风袭来,松柏沙沙作响,白猛心头烦闷,捡起旁边的佩剑,借着酒劲便挥舞了起来,那白猛武艺果真高强,只见剑光闪烁间,松柏枝桠纷纷散落,雀鸟乱飞,正值此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喊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白猛正在发泄心中烦闷,此刻忽被打断,心下着恼,哼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小丫鬟被白猛这一喝下了一跳,吞吞吐吐地道:“夫人她,夫人她,要,,要生了。”
咣的一声,白猛的佩剑落在了地上,随即不再理会丫鬟,运转轻功,飞快地向着后山寝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