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毒客走出殿外,眼前正是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下是远远近近的建筑群,黄色的琉璃瓦,朱红的墙与门,汉白玉的台阶,千里不多的则是露台上陈列的铜龟、铜鹤、日晷和嘉量。
在他心中苦楚数了十年,祖父抢了青梅竹马的未婚期也就是他的表妹,君权、家长压得他忍气吞声不敢违拗,于是抢一匹快马在草原上无边无际的驰骋,那日也如同今日的蓝天,只不过地上是满野的碧草、山峦和远远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从那日起,他便离开了自小生活的草原,一直向南过州涉县,要不是身幼习得弓马箭术,在秦岭中迷路时就差点饿死,那日遇到了群身穿蓝衣的采药之人方才出了这茫茫秦岭,后来才知道这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唐门门下弟子,于是他拜了唐门掌门唐门唐镜为师,三年过后思念家人,才请了师命回了一趟故乡,然而世事变幻。
想到此处,就见后面传来脚步声,正是以前的元儿,如今的大明元梦公主朱轩嫄,可元儿并无大明公主的万千气象,几名宫女跟着,远远便被她呵了下去,南塘便迎上去拉着他过来,没想到元儿突然双膝跪下说道,“我自幼随着师傅,师傅于我有再生之恩,不管何时,望师傅不要弃元儿不顾”
元毒客也颇为吃惊,忙扶了元儿起来道,“师傅已经老了,你身份尊贵,一生定当衣食无忧,我只望你与南塘好好的,为师便放心了”
“元儿并不在意这个身份,恕徒儿冒昧,师傅也是蒙古王孙,成吉思汗的嫡系传人,可会在乎这些”,元儿说道。
南塘觉着元儿有些奇怪,元毒客并未责怪于她,而且出身不由已,怎么有这样的说法,“元儿,你是否遇到了为难之事”。
元儿见周遭无人才说道,“父皇他有意让皇长子继任太子,然而没有个有力的推手,担心郑贵妃一党不服,他便让我请师傅出面,让俺答三娘子不再侵扰大明北方之事,如果成了,便是我替皇长兄立了一大功”
“此事并不好办,俺答汗死后,三娘子便要嫁给他儿子也就是我的伯父,我伯父死后她便要嫁给我堂兄扯力克,蒙古人向来是这个规矩,她即为人妇,哪能由得她作主的”,元毒客道,“我却有一想法,既然皇上欲你代你皇兄立功,南塘马上要去朝鲜督兵,他又是太子府指挥佥事,立了功也是一样,蒙古那边我虽有联系,然而多年不回,故人所在,但是也不是数十年前的故人了”
元儿见南塘也是点头,便不再说了,她要不愿意为难师傅,要知蒙古实是他的伤心之地,因而才有先前之语,只为先求了原谅,不要坏了师徒的情分,元毒客虽被情所困,然而心性却不是拘泥之人,一笑便了之。
南塘又和二人在暖阁外考虑皇帝调养所用之药,周围太医院的院首院判围得二人是水泄不通,可在调养用药方面二人却是远远不如这些太医院的国手,宫中贵人无病尚且呻吟,更不必说有个伤风感冒的了,说来说去反倒是众人拟了药单药膳来问二人,二人见所用极贵的药物,连连咂舌,心想这一锅药膳便要抵得上民间人家一年的支出了,南塘只好远远坐下,坐久无聊便运起六安六乱之功,声静风止人似飘摇于云上,良久才睁开眼,只见外面天色已黑,元儿和元毒客指挥着医女宫人正做药膳,香气扑鼻才觉腹中饥饿,此处在西暖阁,太后已回慈宁宫,皇帝正在东暖阁中休息。
南塘出得殿门,只见那满天星斗,宫门各处满是侍卫,此刻侍卫正在换班,他刚习完了错脉心经,心力大济,四肢百骸如冲满了无尽的力气,因为脑中清明五官也变得极敏锐,远过多只见似有一队人贴着宫墙而来,还不时有黑衣人跃过宫墙,心中疑心大起,帮叫了宫门的侍卫道,“为何有这一队人不着侍卫服饰,沿着宫墙巡逻,难道是宫中的暗卫”。
那侍卫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下那段宫墙,哪有人在,要不是他知此人是太后召进宫中,又是云梦公主的随行之人,早骂他个狗血淋头了,此时也只得好好答复,道,“启禀公子,宫中确实有暗卫,但并不设在宫墙之上,所设之处每日轮换,我一个小小侍卫并不知晓,乃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安排,但定不会成队沿着宫墙巡逻”。
说得南塘疑心大起,他明明见那边一队人沿着宫墙走动,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这侍卫竟然真心说瞎话,只见那队黑衣人越走越近,竟然大摇大摆旁若无人似的走到了烛火之下,这烛火经过灯罩掩过,照得廊下便如同白昼一般,再看那群黑衣人,个个手执长短两柄怪剑,这剑似乎在哪儿见过,突然想起原来在玉斗东站斗倭时,那个倭人所带的就是这种怪剑,心中大惊,忙呼抓刺客。
这些侍卫见他如此喊叫,也便大乱,要知道在乾清宫中有人行刺,即使刺客行刺未绥,那也是一场大罪,然而四处张望时又并未见人,再看戚南塘,他不知何时已经取了一支竹简在手,挺手向一块空无一人之处刺去,只听喀嚓一声响,侍卫大惊,这真是活见鬼了,南塘已和这活见鬼斗了起来,看这架势并不像自己在舞剑,就在此时,屋顶落下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王猛,这数百侍卫连忙望下他,王猛呼道,“快来人,排鸳鸯阵,团团围住乾清宫各处入口,若惊扰了皇上,杀无赦”
他见南塘已和人斗了起来,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必是倭国隐术,忙又命人取水来,这乾清宫前几年刚失了一场大火,因此备救措施十分齐全,早有数十人取了水来,只听王猛喝道,“戚将军请退下,让本官来”
戚南塘先是一愣,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太子府四品指挥佥事,说的戚将军也是正是自己,便一跃而至宫门口,王猛也是内家高手,见这少年平平一跃这势,轻轻地就到了宫门口,不禁在心中喝了声彩,这等轻功,就是自己再练数年也未必能做到。
南塘只听王猛一声喝道喷水,几十盆水便往这块空地上喷了过去,好家伙,三四十个黑衣人浑身被淋个通透立在廊下,这些人已知行踪已露,竟然不要命的往宫中冲进去,王猛一扯腰刀,威风凌凌,截住了前面的三个倭人,那三个倭人剑法快捷配合有度,那边王猛也是腰刀泛风如掠浮萍,配以极灵敏的身法,那三个倭人顿落下风,五七招后便料理了一个,当胸穿过随即毙命,可倭人那边又马上被了两人上来,共是四人战下王猛,除了这几个人,余下三十来人猛攻乾清宫正门侧门,这些侍卫倒是有些个好手,然而行将打仗以阵法配合为主,这百余人守的阵叫鸳鸯阵,正是戚南塘祖父戚继光首创,此阵用于以静制动,以守代攻的形势之下,正合此时使用,阵法分前往两排,前排主攻,后排防护前排攻击,经过数十年变化,比戚继光时更加严密灵活。
这三十几个倭人先是几次猛攻,然而每次下来便死了几人,只听那为首的一声呼哨,这余下的十几人竟只攻侧门,要从侧门撕开个口子,此时已有六人共战王猛,不但难以抽身连说话的缝隙都没有,各处侍卫谨守乾清宫四周各处,排名布阵最讲究的是各守其职不以他处动而动,这侧门处转眼便守不住这三十几人的一气猛攻。
要知细情,请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