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不知大师欲如何教我?”,南塘虽习了些阳明心力心法,然而这五年间未加着意,经了几番经历后,愈加觉着当世文武经兼修才是正道。
“先随我下山,然后便知”,洪普说道。
元儿听二人所说之事,满头雾水,要知刚刚洪普和南塘所言乃是错脉心经的根基心法,南塘饱读诗书已然明白洪普所讲,元儿自幼与元毒客居于荒山哪能明白,终日只与毒虫毒草为伍,元毒客乃是蒙古贵族之后,虽为蒙古一个大部落的王孙,然而对于汉人的书本经典不能明白,况且元毒少年离家,飘泊不定,入了唐门后也只读了一些医书毒经。
元儿不欲一人待在这山顶上,说不定七恶中哪一突然上山来,师字还好,若是彻视来了,可是躲也没地方躲,洪普是程老夫人之师,彻视便是程老夫人的师弟了,如今洪普大事倾力教导爱郎,用毒伤他徒弟便有些过分,如此元儿也随二人一并下山,只留了师字在山上。
三人一路下山,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洪普是丝毫不费力气,只见他九道戒疤晴晰可见,如履平地在此引路,僧袍不动而下山之快南塘便是用尽全力也只是勉强赶上,而洪普顾及二人尚未用全力,如此南塘因轻功甚好,也还不算为难,二人行了一段便回头看元儿如何,不看还好,一看惹他南塘开怀大笑,元儿纳闷,回头一看自己也咯咯笑个不停,只见身后紫蟾成一队也随二人下得山来,在白石上犹为显眼,这处紫蟾可比九嶷山的紫蟾好相处多了,元儿也不故意却等它们,便赶上二人,转过山腰,再不似仙游主峰那般险峻,路上除了遇到黄衫樵夫天鼓和懒汉雷音,还遇到了绿衣的妙眼和红衣的爱美男子摩妙,雷音这次倒没坐在天鼓的柴草上,二人毕恭毕竟的让出道来,元儿忘起昨日遇到师字时情形,便取笑了天鼓一句,见他昨日虽吼声如雷,今日却沉默不语,想是因洪普在面前,昨日也因不知二人来历,今日看师长如此待他二人便不敢造次。
三人转过下到山脚,一路展开轻功,又走了顿饭的功夫,便见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而去,在山上看时,似是一条玉带,到了山下才看到已是不窄的河,武夷山有三十六峰,九十九岩,这九曲溪游走山间,因有九道弯,便称九曲,二人见洪普到溪边竹林,徒手便削断一根竹子下来,南塘见那切口处便如利箭所削,元儿连忙上前,取出在扬州给程松割蟾所用的小刀削掉竹枝,洪普取过往溪中扔去,却又从林中拿了一块一尺宽尚不得一尺长的薄薄木块也扔入水中,只见他轻声一跃,正好踏在木块之上,便呼南塘上那竹枝,南塘见状迟疑,他轻功虽好,这竹子不及鞋宽,如何能站立,但见洪普在小小木块上稳稳站立,已随那水流而下,心想这是练习六安六乱之法门了,看着元儿仍然与众蟾玩乐,不少紫蟾已经在水中,元儿见南塘担心于她心中暗喜便道无妨,见不远处有一渔家乘一竹筏,便跑过去给了渔人五钱银子,雇了筏子,,渔家见这银子足够他两天鱼的,便应允了,一点竹筏也顺水二下,紫蟾也或跃伐上或顺水而游,渔家见紫蟾一阵慌乱,平民渔家哪见过这物种,元儿安慰半天终于让他不再迟疑。
南塘见竹竿已顺水飘走,元儿也已赶上洪普,便沉心凝气借力而踏上竹竿,只是竹竿一沉,双脚已湿透,河水清凉,他记住洪普所言心法,平静心气,竹竿便不再晃动,然而却没有洪普的木块飘的快,只见他越飘越远,一身灰袍在溪面上好不潇洒,似是踏波而行,溪水清澈倒映着远处山峦和他孤迹的身影,元儿则顾及于他,命渔人撑住竹筏回到他身旁随行。
这九曲水绵绵十余里,共有九道湾,好不容易近两个时辰才行至一曲,此处水流转急,南塘一不小心左右摇晃不住,竹竿猛得一下扎入水中,南塘随之从竹竿上跌了下来,那竹竿又从水中钻出随水流飘远,追之不及,自己半截身子在水中浑身湿透,虽说是初夏,这溪水源自高山深涧之中,仍是颇为清凉透骨,好在溪水不深,元儿见状忙划过来救他上竹筏,才停到岸边,这时才见远处下游转过来洪普大师,竟能逆流而上,要知道他只是脚踏一个长宽各一尺、厚二三寸的圆木片,却能不借外力,逆水而上,心力之高实属罕见,南塘心中略感惭愧。
洪普大师靠近后便飞身跃上岩来,此时南塘已行走心力一个小周天,元儿又在他足三里和三阳交**上按了按,南塘见她如此关切自己,心中一阵温暖,身体已不似刚才觉得冷。
“今日便到这儿吧,冰冻三尺,并非一日可就,先回天游峰吧”,此时日已正中,三人仍旧运用轻功回去,元儿内功虽弱,洪普南塘二人也特意顾及她,并未快行。
三人来到山下,却不及那傲慢无礼的妙眼,却是摩妙在妙眼品茶处,茶桌上摆满了书籍,元儿南塘见他摇头晃脑在那读一本朱子诗经集传,浑然不知三人到来,南塘元儿二人见他如此,想起昨日他追问南塘如何保容养颜之事,会心对笑,洪普见状便想询问,听罢也是微微一笑,便叫住他,摩妙见三人到此,先双掌合十拜了洪普大师,见南塘身上白衣长衫上有泥污,硬是要带着南塘到他住处更换,南塘已知其根底,不好推辞,三人便与他去了,只见一处考究的三进庄院,青瓦白墙,全是徽南风格,南塘和元儿见妙眼和贪食的佛奴皆在此处,二人各居一室开门大睡,南塘便与摩妙进内更衣,片刻后出来,只见元儿双目含笑,面容微红,洪普一看,好一个俊雅的美少年,南塘换的也只是摩妙平时装的红色束装,衣连长帽为饰,滚黑边,着黑靴漆红底,摩妙衣服华美,此时穿在南塘身上丝毫不显俗气,反而更添气韵,三人便在此处用了饭食回了山顶不提,庄上自有仆役厨娘伺候。
待到傍晚天黑,洪普唤出南塘道,“白日练了泽水安乱之功,夜晚正是练山风安乱之功的时候,说罢走到崖边,命师字取过两根碗口粗长约一丈的木棍,洪普拿过便往崖下跳下,南塘和元儿大惊呼出,向下望去,见洪普已经站立在一根木棍之上,想是洪普插木棍在山崖壁上,与白日凌波溪水之上相比,此时横插于万丈深渊侧壁之上,更令人叹为观止,洪普在下叫南塘下来,元儿满脸担心却又不知如何说,南塘只好劝慰了几句,凝神静气,悄然而下正好落在另一根木棍之上,木棍受力,却将南塘弹去,洪普佛衣一带,南塘才轻飘标落在木棍之上,脚踏木棍站稳,洪普道,“你在此木棍之上站一个时辰,受这山间罡风,须记我白日间嘱托,勿为外物而扰乱内心安宁”,南塘受命,见洪普佛衣微动,借木棍之势便已到了崖顶之上。
这时随已值初夏,然而山风猛烈,越到夜深山风越大,南塘只站了一顿饭的功夫,便觉冷风刺滑,然而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岂不粉身碎骨,便咬牙忍耐,谁知越是如此便越吃不住,只听山上洪普叫道,“外物之乱不扰心安,心安以平外乱”,南塘在心中默念数次,真气内行才静下心来,说也蹊跷,山风虽仍是猛烈刺肤,却不似刚才猛才,南塘见满天繁星、一轮明月,山下隐隐蝉鸣,远处青山只有一个轮廓,白石在月光映照下也是各具形态,思之十余年孤苦,便如这山间云雾般,然而惆怅转瞬便结,阴阳之气,顺逆之道,天命所至,更在人为,先有在阳明时博学众家,今日又有此武学奇遇,天意弄人又在造人。
“一个时辰到了,你快上来”,南塘听云儿在山上呼道,心中只觉一股暖意,静下心来,运行真气,左足踏木棍一跃,便飞身上了崖顶,元儿接过,眼中又惊又喜,她忍耐许久,又担心南塘安然,又不敢发出声音扰南塘心神,南塘想到此处,只觉心中难过,元儿竟对自己如此之好。
洪普大事见南塘有此心性,很是高兴,南塘经此一安一乱,心绪竟比往日那郁郁之情好多了,夜已较深,洪普命南塘元各去休息,明日依旧要临这泽水山风之安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