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扬州休整了几日,程松伤势渐好,授了元儿一套烟雨门掌法,掌法倒算是精妙,元儿几日间并未领略清楚,只记住招法和心力配合的窍门,以后慢慢练习,程松授完便去苏州见申时行商议要事去了,话说申时行此时业已辞官在家,他在首辅任上被弹劾,向皇帝递交辞呈,得允准而回,虽说人也在野,但是朝政之事仍有过问,皇帝也经常派人询问,可以说是身在野而心在朝,胡安仁等旧日属官仍然相随,偶尔也到南京朝中议事,盖是自明永历后,迁都北京,但是仍留南京旧都,设六部等各层官属。
这日程老夫人收到阳明派致知堂回信,业已允准戚南塘赴玉瀛洲学艺,戚南塘便辞别众人,和元儿前往浙东,却忽收到程老夫人飞鸽传书,元毒客要元儿到武夷山见一位故人,告知五甲蚕再现人间之事,因此人神龙见蛇不见尾,只好由他二人前去寻找告之,二人一商议,便决定先到武夷,然后转而向东北去玉瀛洲岛,二人快马加鞭,一路风光迤逦,春风十里,正是江南好风景,好不舒畅。
这日来到武夷山,只见处处是茶园,茶园间采茶女歌声温婉,甚是好听,此地胜场名茶,大红袍名满天下。闽北口音不似闽南,二人用官话寻人问了天游峰所在,一路上山寻这故人,此人名叫聂颂,人称武夷毒手,也是位养毒高手,元毒客让元儿此来,主要是为了查访五甲蚕之下落,要知五甲蚕若再起祸端,真是遗害万年。
二人到这了天游峰脚下,只见路边老松下坐着一个身着绿衣的老人,在书荫下品茶,面前放了茶盅茶盏茶壶等各样茶具,茶香四溢,一闻便知是上等的武夷岩茶,二人见这老者虽年老却无须,脸上一道二寸长的刀疤很是显眼,南塘带着元儿便欲直直过去,忽然间那人一杯残茶泼来,真是又快又准,只淋得二人满身都是。
南塘道,“老先生意欲何为”,那人却只饮不说,手拿一把精致的玉骨扇,竟是通身碧绿,慢慢摇扇生风。
南塘便施展轻功,再次领着元儿便欲闯过,却哪里能过,不知从何处掉下数不清刺娥,南塘虽然轻功不凡竟没完全躲过,手上身上便着了许多,只见这些刺娥有黄有绿,有大有小,虽不致命,一旦遇到肌肤,便蛰得人又痒又痛,一眨眼便起了许多大包,幸亏他以身挡住元儿,元儿才幸免未被刺娥蛰到。
元儿连忙扶南塘到路边白石上坐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滴出一白乳状的药膏给南塘擦拭,南塘心中气愤,但他涵养极好,身在他乡异地又身有要事,便忍着不发作。
元儿却是忍不住,但自小居于深山,何时见过如此傲慢无礼之人,便取出一支紫蟾,那蟾见了刺娥便一路奔去,长舌一吐一口一个,此物天**吃毒虫,一会儿功夫便吃得肚皮滚圆,元儿又以脚顿了几下地,紫蟾便一阵烟的向绿衣老者爬去,那人听见响动,微睁眼一看,却把滚烫的茶水向紫蟾泼来,仍是又疾又快,紫蟾被泼中受不住不禁翻滚奔回。
那人道,“一只瘌蛤蟆而已,能耐我何”
元儿听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心知有了机会,“小小紫蟾,却能食白蚁、斗蜈蚣,一个老儿有何能耐,霸路占道,饮茶作乐,暴殄天物”,南塘担心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武夷毒手聂颂,意欲阻拦元儿,元儿却恨他不明不白以毒娥害他们,便不欲罢手。
“这紫蟾有何奇的,你能医得好我那刺娥,就了不起了吗,我这绿蛙你觉怎样”,绿衣老人说罢,既然从袖中放出一浑身碧绿的青蛙,这青蛙见了满地刺娥,竟然满心欢喜奔去食之,也是以刺娥为生的怪蛙。
“一只贪食的绿蛙,有何希奇”,说罢竟引紫蟾去截住绿蛙,要知紫蟾以蜈蚣白蚁为食,表面藏毒,那绿蛙哪受得住,竟然不敢向前,一溜烟地跳回绿衣人之处。
“没用的东西”,绿衣老者说完竟然一脚踢开,那绿蛙吃痛,躲到一块白石边上不敢向前,只见绿衣人取出一笛便吹,那笛比一般竹笛要短出许多,又比短笛要长,绿衣老者笛声高亢嘹亮,颇为悦耳,然而转瞬间从林中引出一支浑身雪白的大蛇,那蛇见了绿蛙便直奔而去,绿蛙大惊便欲逃走,哪来得及,早成了白蛇腹中之食。
元儿暗笑,今日真是奇了,此人所养之物也颇希奇,然后正是她所养之物面前,真是不值一提,便取出蛇盒,放出黑质白章,又从南塘手上接过腰鼓击了几声,黑质白章听令,便向白蛇游去,那绿衣人一惊,白蛇哪是黑章白章对手,不及交手便调头便跑,钻入林中。
“你等何人,吓跑我的蛇儿”
“我牧我的蛇儿,与你何干”
那人见蛇远走,便心肝宝贝似地随后向林中奔去,找蛇了,元儿南塘大喜,便登山而去,只行了一里多路,山路环绕此起彼伏,似是有人着意装点,颇有江南苏扬一带的园林的品味,只是此处多依山石,不似园林仍是以园子为主,以山石辅之。只见前面山路下斜,山泉清泻,此时已是夏日,可能因山泉凉气所逼,好不凉爽,转过一块大石,却见一男子约摸三十来岁,浑身红衣,二人大惊,此人定是绿衣老者的同党,见他红唇白齿,长得却是很美,对着山泉所积的潭水顾影自视。
二人不欲理睬,便欲前行,那人看了二人一眼突然拦在当道,二人心中有事,不欲停留,便转而沿潭边而行,那人却又转过来挡在道上,此时他手中却多了面做工精巧的镜子,那镜子上镶满宝石珠玉,边看着南塘边对镜自照,一会儿摸鼻,一会儿托腮,举止游荡,犹如像个妩媚的妇人,看得元儿二人心中发毛。
“为何挡我去路”,元儿道。
“你平时用何法养容保颜的”,那人问南塘道,元儿听完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他竟问这种问题,要知南塘此时正值十八,长身玉立,面如雕刻,微笑时一深深酒窝,正是一位美少年,要不是年幼时他饱经磨难,更添丰采,然而正是这一缕忧色牵动着元儿。
“无甚方法,腹有诗书,其质自华”,南塘道,那人听罢一愣,他每日顾影自怜,却如何保养也恢复不了当年容貌,听罢竟不能作声,二人见状,便绕过他身后,直奔山上而行。
二人急行了一阵,元儿心力修为不急南塘,加上多日劳累,南塘不忍她过于辛苦便找到一凉亭停下,元儿憋了半天,此时方才大笑,“这位美少年,你是如何保养的”,说完更是大笑不止,南塘见状,也忍不住跟着大笑,“元儿莫闹,歇息片刻赶路要紧”
“笑什么笑”,凉亭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大汉,只见他颇肤黑红,想是烈日所晒,手里拿着把板斧,身后背着好大一捆柴,一身麻布黄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声若洪钟,突然冒出又突然一叫还真把二人吓了一大跳。
“我笑我们的,与你何干”,元儿道,她今日被那绿衣老者气得够呛,虽然出了口气,如今气却未消,这一语倒是把那樵夫打扮的大汉噎住了,那人紫涨着脸想说什么,似又说不出,只气得脸如猪肝一样。
“走吧,晒死了”,不知何处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二人细看半天,竟然没发现有人在。
要知此人是谁,请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