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一死,以昭示凌洁恶行?这些年我活着也是备受煎熬,兄死夫亡,还望井程二位师叔能替我报仇”,伍彩此时方流了一滴泪下来,南塘大惊,要查衣桐之死,乃是数十年旧事,不是一日便能审查清楚,此时他偏偏要逃,冒桦和她一道,司徒恭护短,玉斗派规矩繁杂,几位好手之间若一动手,玉斗派必然四分五裂,没想到这天下大帮到此时就因这种一见便了然之事不能抉择。
他却不知,这四门之争已非一日,各门所持政见不同,总掌门势微,现任总掌门司徒恭有艺无才治理,矛盾早非一日,今日之事也是谋划日久,程松无分裂本门之意,但是与南门不和却是事实,加上亲如兄弟的师哥死在凌洁手下,看今天场上之意,恐怕冒桦不是幕后主使也差不多,所以十年来他也是忍辱负重,五年前五掌门大会上他无奈让出西门给了冒桦,彼时冒桦占尽优势,如今和北门联手,处置凌洁,就因师门规矩不能相违,然则今日之势已成,玉斗派再难成往日之像,日后必然一而化四,这其实也是迟早之事,一门之中,政见相违,只是往日只是在暗里,今日见诸明面之上。
此时院中已是箭在玄上,只见冒桦突然出手向程老夫人袭来,一连三掌,程老夫人知他掌力,连避三下,那边凌洁也和伍彩动上了手,其余玉斗派下众却是退后一圈,这是按了江湖规矩了。
却说程老夫人避过红砂掌三击之后,举起黑色玄铁拐杖便连着挑、戳、扫、截,那边冒桦也不示弱,二人年过六旬,然而武功修为日高,竟是棋逢敌手,那边凌洁却是占尽优势,要知伍彩本来武艺不高,虽然近年得井槐指点,有所精进,然后凌洁二三十年的功力岂是她所敌得住的,转眼间便连续遇险。
“你们四人住手”,司徒恭道,然后场上四人哪听得进,转眼间于、冒二人已斗上了百余招,银黑拐杖铛铛之声不听,凌洁却是满场追赶伍彩,忽见场上多了一人,如穿花绕枝的蝴蝶一般,“你是何人”,凌洁怒道。
“阳明派程勉,我师从阳明派吴庭禅,不是玉斗派人,今日为江湖申张正义”,却是程勉,凌洁大怒,“程松,这是你亲孙女吧,如今也闹上来了,青松门是要彻底动上手了吗?”
“他确实是师从阳明派,玉斗派的轻功路数想必你是知道的”,程松在边上说道,却是轻捋胡须,原来场上经程勉这一闹,伍彩压力大是减轻,加上她轻功在井槐调教下也是有些功底,如此却能在十招中反击两三招。
这边凌洁却是大急,要知阳明派根基在永州,与南门分舵桂林府相邻,得罪了阳明派,以后出门向北都得绕道川渝,或向东至广东再经单闽赣,也不知阳明派还是否有其他高手在场,今日若伤了这阳明致行堂首座之徒,来日可是大是不便,于是便不答话,仍是朝伍彩连下狠手。
程勉见她攻伍彩更急,便大叫道,“师兄救我”,院中诸人你看我我看你,要知众人中不少是程松门下三代弟子,皆算是程勉师兄弟,然而刚才所言大家都听到的,东门是不直接上手的,即使上场,也未必是这领了掌管南门的红砂掌高手的对手。
元儿知道叫的是戚南塘,便推了推他,南塘本在犹豫,此事却未得师门应允,突然上手恐怕师傅吴庭禅责备,程勉在门中之时,一来是位小姑娘,犯了错撒个娇,二来是程松的嫡亲孙女,吴庭禅看在她师傅的面上,也是处置尤宽,她便越来越胆大,然而今日场景,却也有身边多了个元儿的因素,见元儿示意,诸多犹豫皆抛于脑后,心中侠义之情陡起,摸出一支竹简,便迎了上去。
二人功力实也与凌洁相差甚远,然后轻功高明,却是少有敌手,且只穿梭于凌洁和伍彩之间,以作疑兵,凌洁被他二人所扰,攻势远不如刚才凌厉,伍彩竟能在十招之中反击个六七招,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败势渐露,要知道少年人体力甚好,二人正当年轻气盛之时,凌洁却已年近半百,战得越久越不是三人对手。
“我真是有愧于玉斗历代先辈啊”,人群中传来一声叹秘,正是司徒仰天叹道,他心力深厚,如此一叹竟是惊得众人一愣。
井槐、程松听罢漠然,齐道,“罢了,放他们去吧。”
院中六人见此便收手后立,只见司徒恭带着张沧等人走出,却是身形摇晃,冒桦欲上前相扶,却被他甩开,“杀害衣桐之事,你知于不知,已不重要,然你害得玉斗派四分五裂,却是事实,你我今后不必相见。”
冒桦一惊,退后一步,二人同门学艺,如今有五十余年,这位大师兄比自己年长二十余岁,在师门时便如亲兄长一般,五十余年对她更是照顾有加,今日却要与他划地两清,她虽性情暴躁,然后却不是无情之人,见司徒恭远去,叹了口气,便狠下了心道,“以后天下无玉斗南门,只有红桦门”,说完便带着凌洁、宋滨等弟子离去,伍彩欲上前阻拦凌洁,却被井槐示下,如此玉斗派真正不再存在。
程松等人见司徒恭走远,才和井槐、柏东林、郑澄回到内堂,二人看着五形桌,默默地又是一声叹息,程老夫人领着伍彩也入内相看,见他二人如此,便劝了几句,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见世上任何一门一派、在官在野,有规矩才能成方圆,然后陈规陋矩却更易让方不成方,圆不成圆。
程松便让门下为首弟子尽皆入内,便道,“今日之事,尔等已知,以后江湖上行走不必提玉斗派,我愧对本门前辈,以后也不再掌管本门事务,掌门之位便传于东林,以后江湖上也不再有玉斗东门或者青松门,只有东林门,尔等应奉新掌门之令”
柏东林急忙跪下道,“弟子不才,实无此能”
“不便如此,我与你诸位师叔,分居各地的各位长老仍会辅佐于你,我中毒以来,你料理门中之事甚好,我身体虚弱,又因年老,已无力掌管一门事务,此后东林门可迁至无锡,彼地一应之事皆已准备妥当,东林书院也业修缮完毕”,井槐也在一旁相劝,然而众人皆知他愧对先辈,不欲以这新一门的创派祖师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