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小心,有人来了”,黑皮和大黄匆匆跃上草房,看见韩同孝业已断气,不禁叹了口气,元儿也跃上,张知行示意众人先藏起来,于是五人各寻隐僻处,不多时果然见二人沿着街边房顶而来,此人身负上乘轻功,待到韩同孝身旁,竟然叫了声师傅便大哭起来,众人闻声即围过来,不是程勉是谁,南塘见她虽只分别了几日,如今却风程仆仆,尤为挂心,便上前问候,程勉却一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南塘心知她这几日肯定受了不少苦,便欲上前安慰,却在此时忽听到两声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三哥,还是你智谋多,我们追了这小丫头一夜一天,却被她耍得团团转也抓不着,如今听你之言在前面等着,她果然自己绕了回来”,话未说完,草房上已经多了两人,一人满脸麻子头发披散,手中拿一把怪兵器挂满倒刺,另一人却一语不发拉长着脸,手上拿了个挂着个牛角的盾牌,两人都穿了件黄色长衫,长衫上只绣了只大螃蟹,南塘、知行大惊,原来是石门老人的六个弟子中的三煞牛从敬、四煞麻分达到了,只见二人便欲去翻韩同孝尸身。
南塘知行二人怎能让步,上前便去与二人斗起,知行早已取出一青一黄支两竹竿,他那支黄竹在扬州东门分舵时曾被倭人削断不能再用,路上便重新选了一根换上,南塘此次却是带了竹简在身边,摸出竹简便与麻分达斗了起来,经过上次一战,他已知己之所知盖因轻功较长,并不与麻分达硬碰硬,但是小小竹简怎能及得上麻分达用了几十年的独门怪刃,几个回合下来便险象环生,那边张知行也好不到那去,牛从敬的盾牌能守能攻,本来武艺就不及三煞,戚南塘还可依靠轻功与麻分达周旋,他却只能以招接招,饶是百般打起精神,仍是被牛从敬击中一掌于臂上,虽未伤及要害,却也是痛彻全身。
大黄在边上叫道,“你这两个小娃娃是卖竹子的吗?拿个竹片竹竿便要跟人家拼命”,程勉急道,“黄婶黑伯,别再笑话他们了,赶快帮忙吧”,说话的却是程勉,原来程勉幼时认得祖母这两个仆人,常与二人玩耍,她一顿奔袭,心力劲力消耗巨大,正凝神平息。
黑皮听罢便上去帮知行共斗牛从敬,大黄也不甘示弱,出手去斗麻分达,谁知二人嘴皮上功夫不饶人,武艺招数却不见精奇,原是两个少年被攻无法脱身,现在变成四个被陷,程勉大急,几招之后大黄被麻分达的铁杆戳中,开口便骂,黑皮听她受伤大惊分心,也被牛从敬一盾牌推出,好在知行反应灵敏用青竹替他泄下劲力,才使他免被牛角戳中。
大黄一见场中情形,心知今日恐难保全了,便大声道,“秃瓢黑鬼,今日我二人不拼命,四个小娃娃便要送在他们手上了”。
“黄脸婆,你还好吗?”。
“好什么好,老娘腰都要被这麻子扎折了,我二人斗了一辈子,今天须得合力斗这两个怪物了”
“死黄脸婆,我还没跟你吵够呢?”
“也不一定就死了,罗里吧嗦什么?”说罢却是轻身一跃,竟然站在了黑皮肩上,平平如御风而立,“你二人赶快退下,张公子,借你竹竿一用”。
张知行和戚南塘听他如此说便急急退下,南塘还好,知行却又受了他一掌,嘴角沁出一丝血来,为免众人担心便强心压下,借势抛出两根竹竿,分向黑皮大黄二人飞去,二人手一抄便接了竹竿在手中,只见大黄一个轻云纵,便如一只黄鹤临空而下,黑皮却平刺而来,夫妻二人二十余年夫妻,熟知彼此招数,也是配合默契,大黄上下翻飞攻其不备,黑皮正而相敌,每逢遇险,大黄便能在危机之中化解,如此就斗了上百招,虽不能胜却也勉强战个平手。
却说这小小草房如何能禁往这么多人在上面腾挪恶斗,忽见大黄临空一个急刺,麻分达一脚踏空,只听草房喀拉拉几声急响便坍塌下去,南塘急忙抱了韩同孝尸身跃到街上,知行、元儿、程勉也一同跃下,这边就听见两声惨叫,原来麻分达本可化解大黄这一招,偏偏脚下草房倒塌,竹竿平平刺入小腹之旁,受伤着实不轻,大黄此时离麻分达过近,恰恰被麻分达一杆扫中右脸,满脸血痕,伤得比麻分达还重,黑皮和牛从敬已经顾不上再斗,分别从草窝中找出二人,牛从敬给麻分达简单包扎了下,却背上走了,众人知此时凭几人之力也未必斗得过他,况且大黄重伤、韩同孝新亡,也是无心理会,只见黑皮抱着大黄大哭,大黄这伤在要害,斗发也被扯下一大块来,满脸皆被倒刺所伤,血肉模糊。
许是听见黑皮哭声,睁开双眼微声道,“你这秃瓢,是不是见我死了难过”,“死婆子,你要是死了,我和谁斗嘴去”。
“怎么不叫我黄脸婆,我现在是不是丑得紧”。
“你怎会丑,你还和刚嫁给我时一般,每日骑在我头上到处跑”。
“那时多好”,大黄说罢便咽了气,黑皮却呆呆不哭不语,紧紧拥着大黄在怀中,满脑子尽是几十年之间发生的一幕幕,有吵有闹,在冷的时候总能发现棉衣放在榻上,穿好便可,饿的时候,总能在厨找到温热的酒菜,如此一幕幕忆着这数十年的光阴。
四个少年少女见他不语,足足抱了半日,知行早已放出门中暗号,此时远远听见呼叫声,似是东门中人业已找来,却见黑皮轻轻放下大黄,整理好大黄衣衫头发,擦干血迹,举手一掌正中自己脑门,口中鲜血溢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大黄身旁。
程勉见状大呼急阻,已是来不及,这二人虽然年长他甚多,却是他从小的忘年玩伴,此时双双身死,清泪横流,众人感他二人以死相护,也是百感交集。
东门一队人已经赶到,见黑皮一阵守着众门人到来才自尽皆唏嘘不已,好在已经找到程勉,众人担心再出意外,便收拾了二人尸身,找了一辆大车,载着韩同孝并二人到临近的镇上,找了家棺材铺,选了三口上好的棺材,寻了一个宁静之处将三人葬了,南塘以孝子之礼,按韩同孝之愿,给他更上新衣,留下中衣换在自己身上。
三人怏怏便随着东门弟子往扬州分舵返回,程勉方道了在九江府别后之事,原来覃花擒了程勉不久,便被程勉用计溜走,程勉仗着轻功高强躲过追踪,待要回扬州却是不易,过了南京几次险些被覃花手下之人寻到,到扬州各道路不易行走,这一日在这镇上发现了觉因和韩同孝便欲赶上招呼,远远细看才发现韩同孝手脚皆不能行,已是手筋脚筋全被挑断,心生一计,只当不知此事,赶上觉因,趁觉因变出手伤了觉因一臂,觉因却是身手不弱,数个回合之后被他逃走,程勉本欲想法呼叫东门弟子以救治韩同孝,他离东门五年投入阳明派下,身边已无招唤同门的信号烟花,本想暗暗寻找,谁知祸不单行,却遇上了石人山的二煞,她把韩同孝藏在草房之上,便故计重施调虎离山,却不想牛从敬颇有智计,要不是与南塘等人遇上,几乎落入二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