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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仁剑

几条巨大的金环蛇缠住白逸腿部,白逸抽不开身,五指平伸,指尖朝上,手捏卓剑诀,紫电瞬出,笔直的插入彩蝶面前的地面。

彩蝶梨花带雨,泣不成声,邕陌与她自幼在百草谷相依为命,同上祁山采药,同归含元殿接受药师身份,一同在烟山赏花评草,忆上心头,手颤巍巍的握住握紫电,

“彩蝶!你快动手!”白逸疾呼道,心急如火。

“噗”紫电之锋利,斩金截玉,削铁如泥,更何况人之躯体,邕陌血流如注,面如死灰,彩蝶抱住邕陌,嚎啕大哭。

“邕陌,我这就替你包扎,你一定会没事的…”彩蝶强忍悲痛,点住邕陌风市,中渎二血,而后撕下衣裳裙摆成条状将邕陌腿部的鲜血止住。

刚刚谈笑的三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人重伤垂死,一人被制,一人忧心如焚。

屋内血光紫光交织,鬼神之像,狰狞可怖,群蛇乱舞,“嘶嘶”作响。

金环娘娘目光如炬,盯着白逸,又看了眼紫电,笑道:“宝剑不可得,紫色照人寒,竟是紫电神剑,还以为只是区区百草谷谷主,没想到乃是百年前琼虚十剑之一的仁剑,白听云,这下我的功劳可大了。”赤红的蛇信从她嘴中不时吐***森迫人。

白听云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怒道:“白逸也好,白听云也罢,那孩子性命攸关,望娘娘你手下留情,何况青苑山向来中立,与你也无冤无仇。”

“嘎吱”坚若磐石的屋门竟被打开,刚刚的掌柜大步踏进,环视一周,用力扯掉头皮,露出无魇老祖枯槁的面容。

无魇老祖阴森森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星火石上引星辰,下接地脉,重现万仙阵,在谷内修行快常人十倍,待星火石再过一年,便借助地脉彻底化为天火,到时琼虚宫必然无人可挡。”

红枫湖周边阴晴不定,气象万千,倏然风雨大作,泥泞的地面上鲜血淋漓,茶水摊外一具具陌生的,尚带温度的尸体面带惊恐,无声的死去。

有谁在等待归家的旅客?

又有谁在等待田间劳作的农夫?

天地风雨不可测,人生是否依如此?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千钧一发。

无魇老祖浮在左手上的血骷髅狰狞可怖,嘴角一咧,阴森笑道:“紫电剑主,白听云,如今竟老迈不堪,百年前琼虚十剑封印极魔深渊传说果然是真的。”

金环娘娘娇笑一声,也附声道:“不过当年十剑尽皆是炼气化神之境,道法高深,一身剑术更是剑行天下,莫敢不从,今日有幸得见紫电剑主,如此风采,小女子心中欢喜。”头上的金环蛇发,红信齐吐,嘶嘶作响。

屋角,彩蝶低着头泪痕满面,只是抱着昏过去的邕陌一言不发。

“白听云,白听云,韶华白首,转瞬即逝,世人还知道我的名字,不枉此生。”白逸淡淡道。手作剑指,紫电直射回手,白逸看了眼邕陌,而后转过身来,金环蛇却是越缠越紧,似要缠入骨肉一般。

金环娘娘接着说道:“念你为百草谷谷主,术精岐黄,只要停止前往琼虚宫,饮下金环毒,加入罗生堂,我和无魇自然不会为难你。”

白逸怒极反笑,骂道:“瘟阵残害无辜旅人,又伤我徒儿,让我加入猪狗不如的罗生堂,痴心妄想。”

无魇老祖听白逸如此说话,脸色铁青,冷声道:“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百草谷的人不久也会为你陪葬。”

白逸手握紫电,道:“你们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报应么?”

语毕,紫电剑气纵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金环蛇碎成几段,跌落在地,白逸身形一跃,护在彩蝶邕陌身前。

只见白逸白发尽黑,佝偻的身形渐渐挺拔,英挺剑眉,黑眸锐利,散发出傲视天地的气势。

金环娘娘如蛇自从上弹起,手簪金蛇簪刺向白听云,群蛇乱舞一并辅攻白听云要害,一边道:“弱肉强食才为天理,强者为尊,人食家畜,改流移道亦是同理。”

白听云手中剑挥动之间,宛如天幕,滴水不流,全数接下金环娘娘的攻势,面色一肃,道:“荒谬,今琼虚再为天下诛魔。”

“哈哈哈,紫电剑主未免过于狂妄。”无魇老祖寒声道,拔身而起,手中的血骷髅转眼间红光大盛,袭向白听云背部,血腥之气铺天盖地。白听云纵身一击,击退金环,转身迎上。

百年前,意气风发,仗剑走天涯,琼虚十剑,威名赫赫,如今纵身身已老,时隔一世,再一次手握紫电,那个傲立天下的身姿仿佛再一次重现人世。

紫色电芒风驰电掣,剑气如风,竟冲破血气,一剑破了血骷髅的魔性,无魇老祖神色大变,心痛至极,这血骷髅取自冥土寒玉,千载难逢,乃是九幽神兵,他无魇杀人无数,取千人魂魄炼化入中,才融入其身,化为法宝。

无魇本想靠此法宝在罗生堂博得上位,不再只是区区客卿,于是孤身截杀百草谷一行人,并前往青苑山许金环娘娘以重诺,让其助自己一臂之力,独占功劳,没想到百草谷谷主竟是失踪百年的白听云,此刻观之,其一身修为出神入化,琼虚剑法神乎其技。

无魇收其血骷髅立于胸前,双掌平托,恶狠狠道:“五瘟阵,起!”虽着无魇起字一出,茅屋轰然倒塌,天色昏沉,狂发大作,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到白听云的剑上,落在金环蛇群之上,金环蛇群迅速爬动,首尾相连,化成一条七尺长鞭。

五瘟阵红光收敛,奇异阵文随风消逝,但阴风更盛,无魇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口中低声念着神秘发决。

“啪!”

“啪!“

一声又一声巨响从地上商旅的尸体上传来,似涨裂一般,尸体的背部被尖锐的骨骼划过,一副副人形骨架从中脱落而出,唯有人皮滑落在地,好似金蝉脱壳,带出浑浊的黄色液体,血色尽消。

本来还在此地畅谈休憩的商旅尽数化作索明瘟神,邪魔之阵肆意夺取生灵之命,此情此景惨绝人寰,白听云怒发冲冠,不顾金环鞭的攻势,御空飞起,直取无魇老祖,紫电似感应到主人心中怒气,光芒更盛,剑如惊龙,势如雷霆。

天地之间,浩荡紫光自空中冲击而下,无魇老祖盘坐周身土地为紫电威势所逼,尽皆下沉,破碎的土块木基四处横飞,一片狼藉。

无魇怡然不动,就在紫电即将立斩无魇之际,那商旅亡骨之中冲出五条幽魂,黑如浓墨,如风卷残云一般抵住了白听云的雷霆攻势。

见攻势被阻,白听云借反触之力,身形落到距离无魇老祖西侧四丈之处,堪堪正好躲过身后金环鞭的追击。

白听云落地后,身子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手扶胸膛,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只觉体力有无底深渊令真气消弭,头发又褪为白色,容颜却是依旧英朗。

“哈哈,白听云,你强提真气与我和金环娘娘斗法。身躯却是行将就木,不堪一击。”无魇老祖见白听云气势已去,睁开双眼,眼中狠辣之色一闪,御使五瘟神护在身侧,讥诮道。

五瘟阵乃是耗尽血骷髅中冤魂之力,配合以阴沉木为引,以过往路人为祭品,召出法宝中的邪灵,威力其大。

金环娘娘趁机挟持彩蝶,金环蛇的毒牙距离彩蝶不过一寸,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取了这姑娘的性命,厉声道:“白听云,你若还不降,我便杀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难道想害死她么?”

许久,许久,没有尝过这种羸弱不堪的滋味了,百年了吧,已有百年了吧,看到弟子彩蝶泪流满面,无助的望着自己,看着邕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白听云躺泥泞的地上,任凭风雨,污泥,刮在,打在,落在自己的身上,老弱身躯的痛楚,魔气噬身的痛苦,忆起百年前“极魇魔渊”一战,师哥,师姐,一个个倒在自己身旁,又是这种熟悉的无能为力,前尘往事,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翻涌,融化,一百年了,一百年了,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能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那么学道的意义是什么?

白听云挣扎起身,扭过头,深深的望了身后一眼,仿佛要望过这千山万壑,望过着潇湘春雨,望过红枫湖,望过银川,看到那六大洞天,看到那太生天山,琼虚宫上,升玄殿中。

一个熟悉,苍老,慈祥的声音。

他身着灰色道袍,慈眉善目,鹤发长须。

一个熟悉,童真,稚嫩的声音。

“小云,你是我天资最为卓绝的十名弟子之一,如今我且问你,你学道是为了什么呐?”

“禀师尊,我想变的强大起来,保护父母不受强盗欺负,保护照顾我的师兄师姐,保护师傅您老人家。”

“你不想成仙么?”

“成仙有什么好,成仙就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师傅您了。”

“可惜,师傅就要成仙啦,你要照顾好自己,守护好师兄弟,还有你的小师妹知道么?”

琼虚宫的画面渐渐模糊,记忆的镜花之中,现出一个小山村,屋舍俨然,古色古香,绿树掩映,静美别致。

“爹,娘,我回来了,我终于踏入炼养阴阳之境啦。”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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