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山,百草谷后山,两条瀑布从山上徐徐流下,断裂的山肋像是被长刀划过,横截面有一处山洞,夜幕渐进。
季凌霄从含元殿一路走到后山,打算去训斥一番杜少辛。走到后山,观山巅郁郁葱葱,心念少辛还没有吃过晚饭,当即凌空踏步飞上后山,隔空取了十几个野果。
而后行到山牢前,忽然山风吹过,季凌霄暗疾隐隐发作,忍不住“咳咳”,咳嗽了几声。
“谁在外面?是南烛么?说了吃饱了,饭菜够了,水果就算了,你让云萝姐明天多加点辣椒,这山牢太寒了。”边说着,还“呃”打了个饱嗝,接着道:“对了对了,竹签也给我带几个,最近牙口也不太好。”
“哦,还需要一些别的么?甜点还要备些么?”季凌霄强忍心中怒意。
听到是季凌霄的声音,杜少辛心中一惊,暗道不妙,转念一想,道:“南烛啊,这是我拼着性命拿到的药草,你要给凌霄叔叔和白逸爷爷,这锁阳不老药一定可以治好凌霄叔叔的咳嗽,白逸爷爷的腰。”
说完,从山牢的铁柱夹缝里伸出一只小手,脏兮兮的小手上平摊放着几株根须,紫色生鳞片,鳞片有红色的血渍还残留之上。
原来在崖底的对峙关头,谁想在大胡子最后的助力帮助下,居然真的将锁阳不老药的一些根须得到,虽不如整株,却也拥有奇异药效。
季凌霄本来见楚南烛和杜少辛几人罔顾百草谷法纪,心中盛怒,却又见锁阳药上残留的红色血迹,怒气顿消,心头还有几分动容。
“咳咳”咳嗽声。
“好小子,真机灵,知道是我来了吧。”季凌霄淡淡道。
“咦?这不是凌霄叔叔的声音,就知道叔叔心疼我,舍不得再让我关禁闭。”杜少辛连忙道,还双手把住铁柱,试图向外窥探。
季凌霄立在山洞前,望着天上的皓月,背对着杜少辛,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别装了,本来打算把南烛那小子一起抓进来和你关上十天半个月的,但念你心系长辈,我又怎么忍心。”
杜少辛嘻嘻一笑,道:“那银川集会和药师授章,凌霄叔叔可都要带上我,这药你快服下吧。”
季凌霄摇了摇头道:“依据古方,锁阳神药需配藏红花,肉苁蓉一同煎熬服用,待到银川交换到这两种罕见药物再说吧。”
季凌霄将少辛手上的锁阳收了起来,然后将刚刚采摘的野果放在少辛手上,转身就走。
杜少辛急了,连忙道:“凌霄叔叔,这门你还没打开呢!”
季凌霄对后摆了摆手,道:“用《混虚阐微》的修真灵气注入铁柱之中试试。”转瞬身形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只留下杜少辛一个人在山洞里哑口无言,心想:唉,这铁柱依我的那点修为又怎么打得开,好想去庐陵城看烟火啊,今年的烟火听说还引进了南星海异国的品种呢。
沮丧之见,不满的推了几下铁柱。
“哐当…”
铁柱应声而倒,灰尘四起,而后弹起的灰尘在空中凝成:明早辰时,山谷紫荆。
“哈哈哈,就知道凌霄叔嘴硬心软。”杜少辛松了口气,拍了拍衣服,盘坐在山洞里,又对季凌霄的修为暗暗称奇。
杜少辛一遍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一遍用手撑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把青囊经练到和凌霄叔叔一样厉害呢…”
一轮皓月立于碧天,连云朵也印成了碧色,点点繁星点缀空中,静谧的山谷在月光下美如桃源仙境。
季凌霄立在山巅,收清净决,心念道:不知道锁阳是否真对我与师弟有效,邪祟气经年久月侵入我肺,但师弟却…罢了,不过南烛等人天资不凡,也是时候将他们送往琼虚宫了。
从山巅望去,百草谷灯火阑珊,月朗风清,美不胜收。
祁山森林中,有笛声响起,忽而似慷慨悲歌,忽而似靡靡之音,顿挫抑扬间婉转有序,堪称天籁之音。
一片绿叶从偃师硕的手间滑落,周围聚集的松树,狍子,梅花鹿等也如梦初醒,四处逃散。
“哈哈哈,玄虎,玄虎,这些动物也懂音律,他们也是我偃师硕的知音啊。”偃师硕坐在树上,心情大悦,手舞足蹈,然捧着酒杯抿了一口。
玄虎匍匐在树下,道:“这些鸟兽被你的音律吸引已不足为奇,记得杜少辛那个孩子听到你的笛音以为是仙公下凡,还奉上许多鲜果,那才是最欢乐的一晚。”
“杜少辛自从不知在哪听到锁阳的传说,没日没夜的往这祁山跑,连我埋在地下的衣冠冢都被刨出来几次。”偃师硕笑道。
玄虎打了个哈欠,道:“小孩子嘛,别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好像是为了百草谷的病人才找药的。”
偃师硕醉醺醺道:“那孩子是脑子不好使,找药就找药,锄头都不带个,把手都刨烂了。”
玄虎摇了摇头,无奈道:“偃师,那是怕伤到草药。”
偃师硕哈哈一笑,道:“本偃师这次也赏他仙药了,这次不会再来烦我了,不说了,来玄虎你也喝一杯…”
“别,别,别!我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玄虎听到酒,惊恐异常。
“真香啊…我还要一杯,就一杯。”
“吼吼~吼!”
原来,为了寻找草药,杜少辛没事就望这祁山上找,除了锁阳不老药,能看得上眼的他都望百草谷搬,不过念在其心孝顺,又敬自己是仙人下凡,偃师硕也就没和他计较,反而暗中保护少辛的安全,若不是玄虎替杜少辛赶走山中猛兽,依靠少辛的身手万万取不到草药,反而会丢了性命。
今夜的祁山,听过路的樵夫,旅客说,虎啸震天,奇异恐怖,声音摄人心魄。
红枫湖旁,风过叶落,春天的枫叶依旧绿意盎然,惹人喜爱。
只是茶摊乱做一团,疑是掌柜的娘子身体抱恙。
听闻此事,白逸眉头一皱,立刻放下茶碗,就欲起身。
忽然肩头一沉,却见彩蝶抢先一步站了起来,用手扶住白逸,神色不安,附耳道:“白爷爷,我知道你心好,但我们此行要事在身,可不能旁生枝节。”
白逸用手支开彩蝶,道:“我们百草谷以悬壶济世为要,又怎能见死不救,你们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邕陌也站了起来,道:“那随白爷爷一起去吧。”
就在三人讨论之际,掌柜哭声更盛,满头大汗,央求的眼神时不时望白逸这边瞟过,内屋里农妇喊声更为凄惨。
白逸等人走到掌柜身前,急切道:“病人在哪,快带我去。”
掌柜一拱手,刚想回话。
白逸摆手,打断道:“救人要紧,不必客套多话。”
掌柜立刻领着三人转进内屋,只见内屋竟然无窗,异常昏暗,只能依稀见到竹木家具轮廓和一个人躺在床上,屋内摆设简单,想来也是穷苦人家。
掌柜悲声道:“我娘子前日刚生产,今日不知怎么突然说口渴,喝了十几碗水,还要喝,我见她腹鼓如盆,实在不能再给她茶水了,她竟咬烂自己的手指开始喝血,一边哭喊不止…”
见此人絮絮叨叨不止,白逸急忙打断,走向前去,见一白净婴儿在床角一侧安睡,那妇人生的也算好看,却是腹部异常膨胀,四肢屈伸,口中发出锐利的尖叫。
白逸汇聚灵气于掌,点住妇人涌泉,神门二穴,又从怀中掏出定身香点燃放在屋子中,当真有奇效,妇人缓缓闭上眼皮,就此入睡。
白逸转过身来,道:“你娘子脉象平稳,体内阴气大盛,或许是内脏受损,无法蓄水所致,你且去拿烛火将屋内点亮,我好观其神,色,形,态。”
掌柜连声道:“好,好,好,医仙你且等等。”语毕匆匆退出门外,就在掌柜踏出门外的那一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顺手关上了草门。
刹那间,屋内漆黑无比,连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殆尽,伸手不见五指。
彩蝶皱眉,埋怨道:“这掌柜真是缺心眼,这屋子如此暗还把门带上了。”便摸黑走到门前,准备打开,忽然入手处冰凉无比,还有一丝黏滑,惊呼道:“蛇!有蛇!”
邕陌惊诧,循着呼声,奔走到门前,意图踹开门,以期驱赶毒物,拉开彩蝶,用力一瞪。
“噼啦“似柴火燃烧声。
“啊啊!”邕陌跌倒在地,双手抱住右腿,凄厉的嚎叫起来,就在邕陌踹到门的同时,一股黑气侵入骨髓,痛不欲生。
屋内变得冰冷起来,加之弟子情况危急,白逸当即祭出法宝,剑长三尺九寸,紫色电芒附着其上,电光似清波流动,闪烁于剑身之上,宛如九天雷电落凡尘。
紫色电光照亮了整间草屋,草屋之中腥臭无比,墙壁上春瘟,夏瘟,秋瘟,冬瘟,中瘟五神人像,到处趴着蛇头扁平,周身金色圆环纹路的怪蛇。
白逸当即怒道:“金环蛇,五瘟阵,青苑山金环娘娘?彩蝶你会快把邕陌的右腿截断,否则他性命难保。”
竹床之上的妇人似蛇弯曲,身着黑纱长衣,眼角,手部处均有绿色鳞片泛着盈盈绿光,头部无发,盘有数条金环蛇,肌肤雪白嫩滑仿佛吹弹可破,容貌眼里,眼神魅惑,直勾勾的盯着白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