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支脉名为烟山,烟山山麓处有一山谷,谷口云雾蒸腾,花田静默,山谷内田畴梯布,草木葱茏,阶梯依着谷壁分布着淡雅古香,富丽雅致的亭阁建筑,木雕壁画随处可见,梯田山色古木交相辉映,美轮美奂,这便是在豫州颇有名气的百草谷。
采药的人们刚回谷内,村中耕作的人们,嬉戏的小孩,对弈的老叟纷纷互相打着招呼,民风朴实。但一见到季凌霄,众人纷纷作揖敬礼,皆将自己在山上采摘到的药材给其品鉴,到繁璃时,繁璃将少辛等人的作为都告知了季凌霄。原来少辛等人和大胡子商量好后,忘了和繁璃沟通,结果担心他们的繁璃直接就把关于锁阳寻药一事说了出来。
季凌霄听闻此事后震怒,大胡子被其暗中派去保护众人,谁大胡子和南烛一样贪杯好酒,差点让众人闯出大祸。
百草谷正中央建有含元殿,居于谷内中轴,高约六丈,白玉为栋,沉木为基,气势宏伟,格局严谨,是平日议事之所。
除却杜少辛被关入后山紧闭,药童等人皆已去炼丹房上交昨夜所采的药材,此事殿内唯有大胡子和一坐在殿中椅上的白衣人,此人玉质金相,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天成的威严,令人不敢与之对视,乃是百草谷的长老季凌霄。
季凌霄看着大胡子,淡然道:“胡屠,我且问你,你当真没饮酒?”
听闻此话,“我只不过…”大胡子刚想作答,转念一想,就算饮酒也是前事,如今酒气消弭,并无对证,心中暗笑,镇定的说道:“凌霄长老,你虽然是我上司,但空口无凭,可不要乱说,少辛胡闹之时,我忙着照看别的药童因而未及时赶到。”
季凌霄见大胡子面色狡黠,喝了一口茶水,而后笑道:“那好,听闻南烛偷喝美酒,你以西域茄相试。”
“啪”
清脆沉闷的掌声在大殿内响起,旋即门外有两护卫协力抬着一筐红澄澄的茄子放到桌前。
“请胡长老品尝一二。”季凌霄指着西域茄,笑道。
大胡子咬了咬牙,白眼一翻,啐道:“我大胡子服了,这事你都知道了,我认了,可不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嘛,我还是救了他们,这禁闭就绕了我吧。”
季凌霄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应该是偃师朔救了他们,断崖山势陡峭,山体却脆弱不堪,以你的身法是救不了他们的。”
“偃师朔?不是我将他们拉上来的么?繁璃和南烛不和你说了么。”大胡子挠了挠胡子,讶声道。
“罢了罢了,此事等银川集会后再谈,我将你留下是有别的事情。”季凌霄摆了摆手,正色道。
“啪,啪”
在季凌霄再次鼓掌,双声后有六人前后踏进殿内,其中四人乃是百草谷护卫,抬着两个竹架,架上有白布相掩,竹架摆在大殿内后,一股怪味弥漫开来,似熬制的中药,似腐烂的枯叶,除却季凌霄,众人无不掩鼻。大胡子更是将外套严严实实的裹在脸上,只留两个眼睛在外。
“妈呀,这也太难闻了。”大胡子抢声道,边说边呸了几口,嫌弃的望向竹架,心中有一丝好奇。平日里也尝遍百草,哪里有这等异味。
大胡子问道:“这是什么?莫不是传说中的太岁?”
季凌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说吧。”
六人之中有两人作农夫打扮,见长老发生,便急忙应道:“回禀胡长老,这乃是我和舍弟前天去曲仁村的路上发现的,初发现时人还活着,张口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嘶哑声,不一会便魂归西天,我见死相蹊跷,疑似瘟疫,特带回谷内与长老相商。”
“死相?难道…”大胡子将白布揭开,两具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帘,大殿之内怪味更加浓郁,令人作呕。
尸体容貌可怖,眼眶凹陷,发丝皆落,浑身干似枯树。
季凌霄站立起身,而后蹲在尸旁,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道:“尸体牙齿损耗并不严重,肩胛骨宽,手部骨骼粗壮,想必应是壮年男子,身前为武夫或是农夫。”
大胡子也弯下腰,附身看了几眼,用手摸索了一会,道:“尸体全身并无伤痕,但却严重脱水。”接着从怀中掏出银针往尸体喉部扎了进去,片刻取出。“亦并无服毒或中毒,此事当真蹊跷。”而后手扯着胡子,似若有所思。
“你们都下去吧,。”季凌霄坐回松木椅后,轻轻挥手。
“是”
众人纷纷退下,殿内只剩季,胡二人。
季凌霄神情凝重,沉声道:“依我看,这不是瘟疫,应该是魔教中人所为。”
“魔教!?”大胡子失声道,“曲仁距离琼虚宫不过数百里,如今要是魔教若敢在那,那他们定有所图。”
季凌霄沉吟了一会道:“此事尚未定论,我已吩咐护卫留意谷外的东京,无论魔教或是瘟疫都要早作准备,另外白逸他已去琼虚宫禀告此事。”
听闻白逸出谷,大胡子讶声:“白逸他出谷了?此事当真严峻,谷主平日里只会待在静心殿不出门半步,想不到今日亲自去了琼虚宫。”
季凌霄道:“谷主一方面护送丹药,一方面询问魔教之事,琼虚宫与百草谷往来之间也要几天,这几天你要赶紧查明这尸体的死因,若是瘟疫,可要尽早调配解药。”
大胡子对季凌霄拱手,正色道:“凌霄,你可放心,这次我不会疏忽了,就算你不帮我从银川城带几坛“王不留行”回来,也定日夜操劳早日查明原因。”
听大胡子这么说,季凌霄哑然失笑,道:“美酒会帮你带的,你这大胡子,这时候还不忘惦记着,还日夜操劳…真给自己贴金啊”
“嘿嘿”一笑,大胡子双手驾着竹架,心里想着美酒,嘴角一咧,乐呵呵的走出大殿。
季凌霄目送着大胡子远去的背去后,远眺烟山云雾,那雾如梦如幻,那云如霜如雪,只是云层发乌,隐隐有电光闪现,风雨欲来。。
他摇了摇头,一扫被风雨之色带来的颓然,单手一拂,“砰”大殿门应声而关,大步径直走向百草谷后山。
斑驳的树影随风摇动,芍药花蕾,随之招展,淡淡芬芳,沁人心脾,远处的山峰穿过薄雾像是延伸到天际一般,安逸祥和的气氛在初春的林间摇曳。
“呼”,长吁一口气,一个背着药篓,身作药师打扮,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过身,挥手对走在后方不远的老叟喊道:“师傅,师傅前方有个凉茶铺子,休息一会再赶路吧。”
在少年身后有一老一小,小的一袭墨绿色的衣裳,宛若出水芙蓉,颇有姿色,和少年差不多大的,而老者身着白发苍苍,温和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祥,时不时咳嗽两声,手拄着梨木拐杖,
听到少年的喊声,那女子笑着说道:“师傅,我们自从出谷还没见到人家呢,风餐露宿,爷爷这咳嗽的老毛病又发啦。”
老者抬了下手中的拐杖,又“咳”了一声,女子赶忙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背,好让他好受一些。
老者摇了摇头,道:“不碍事,人老啦,不中用了,休息一下也好,免得让你们累病了。”
这行人便是前往琼虚宫的百草谷白逸和两个随从药师,季凌霄不放心白逸打算亲自护送,但白逸坚决不愿,说是赶着银川集会人忙事杂,自己身为谷主,凡事也要亲力亲为,带着彩蝶和邕陌两个炼丹童子便要出谷,季凌霄扭不过他,这三人便前日出谷前往琼虚宫了,想告知琼虚宫曲仁村异事,随便为琼虚宫预定的药材。
虽是春日,阳光却格外刺眼,赶路的行人都聚集到路口的凉茶铺讨一口水喝,那凉茶铺虽只是几间草屋,四五张桌椅,却干净利落,不失休憩的好去处。
“店家,来三碗茶水。”邕陌道。
“好嘞。”店家忙碌间应道。
三人坐下,清风徐徐,四处望去,翠色满山,郁郁葱葱,疲惫也少了几分。
白逸的气色也好了些,便指着刚上的凉茶,望着少年和女子,道:“虽说去年的药师授章后,你们也是百草谷的药师,我还是要考考你们,这茶里有几味中药?”
邕陌见白逸考验,急于表现,抢道:“适逢春季,此时凉茶多为清热解毒茶或是润燥茶,应加有沙参玉竹,龙梨叶,冬麦,雪耳。”
老叟听后,也不作答,只是捻着胡子,满面笑意,转头望向彩迭。
彩蝶掩嘴轻笑道:“这书呆子,依我之见,凉茶分四种清热解毒,解感,清热化湿,清热润燥,此地处红枫湖和银川交接之处,湿气较重,虽是春天,却是清热化湿茶。”
茶水入口甘甜微苦,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旅途的劳累也去了几分。
喝完茶,白逸拿出几粒黑色小药丸,分给两人,接着聊聊了这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待日光弱些,再接着赶路。
“啪!”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尖锐刺耳。
“哇哇~哇!”哭闹声
“啊!”哭喊声
“有会医术的么?来人帮帮我娘子吧!”茶水铺掌柜双手沾满血污,声嘶力竭的喊道。
商贾旅客面面相觑,互相询问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