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殿后,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庭院,曲径通幽,鼻尖轻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幽香。
后殿的春景和前殿的广场狂风暴雪是截然不同的,也不知是何等神力导致如此变化,饶是吕易收集无数珍宝,跟随师傅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也是为之一震,不过这满园春色对于少年倒是颇有吸引力,吕易一扫心头的阴霾,踏上这青石小道慢步向前走去,而后传来司徒方苍老的声音:“相师一脉多源自伏羲圣人,采用六爻八卦之法以及六十四卦之算法…”随着与天地殿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不可闻了。
小道两边皆是低矮花圃,花圃围绕着绿茵茵的草地,草地正中栽种有各类珍稀树种,例如:沉香,花梨,金丝楠等,吕易边走边赏,饶有兴致,渐渐发现这花园有春转夏,竟有景色变化之感,四季交替,断然是天下奇景,难得一见,花圃如星,树木如月,更是呈现众星拱月之势与周天星斗对应,满园花草受星辰之力之福,更显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吕易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便找到花圃一旁的青石凳坐了下来。
休憩之时,目光流转,突然,发现这青石凳上竟暗含玄机,凳圆如鼓,凳面绘有波浪纹饰,凳中有一块蓝色晶石,晶石光芒闪烁,一股温暖从上传来,周边花朵开合方向也是朝此处。吕易大感好奇,性好珍宝奇物的他当即想取下好好观看一番,于是从袖口中拿出一柄短刃长约一尺,银光烁烁,沉木为柄,柄首镶有一颗黄色宝石,想来也是神物。
吕易拿起短刃就向晶石挖去。
遽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连四季园中的星石都敢盗取!”力随声至,一股至阴至寒的力量从后方袭来,气沉如刚,刚中带柔。
若被这股力量打中定然会身受重创,吕易心中一惕,从袖中夹出四枚铜钱向后猛然甩去,身形一闪,侧移左方,同时以刃划地,稳住身形,向那阴寒之力的来源看去。
“叮!”一只手紧紧的接住了铜钱,手上戴有银爪,爪长三寸,寒气阵阵,人则是身着银色甲胄,脸戴银色面具,身形高大,见一击不成,脚重重一踏,借力正欲攻向吕易。
吕易冷哼一声,也反手握紧短刃,严正以待。
“司幽,等一下。”如梦似幻的声音,一个紫色的身影从花园里缓缓走了过来,似空谷中一朵悠雅的紫罗兰,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眸似有星光流动其间,头戴紫荆钗,耳着明月珰,一席长裙紫赏,笑意盈盈的看着吕易。
眼神在空中对接,吕易清秀的面庞此刻明显呆住了,痴了,这个世界仿佛只有那温柔的眼神,是真实存在的,那样的温柔,映衬着满园的春光,似乎所有的星光都聚集到这美丽的身影上…
困龙潭底,怪石嶙峋,崎岖犬牙般交错纵横,碧绿的青苔贴服在石头表面,潭底似一个个洞穴交织在一起,深不见底,暗流在其中汹涌的冲击着,咆哮着。
杜少辛只觉全身被水流冲击的四分五裂,寒冷像跗骨的蛆虫不断的撕咬他,侵蚀着他,周身的混虚阐微真气寥寥无几,唯有玉髓上传来一丝温暖。
青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神情复杂,杜少辛望着玉髓的眼神触动了它内心深处的往事,它轻鸣一声冲了过去用羽翼护住了杜少辛。
“哗!“
水波如游龙,不住的冲击回荡,将一人一鸟冲进了湖底交错的地下暗流之中,暗流的河道四周布满了像似荆棘的青色岩石,青鸾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不断的被水流撞击在岩层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在一人一鸟身上,不过半响,遍体鳞伤。
青鸾和杜少辛只能尽力的保持身体不出现致命的伤害,丝丝缕缕的鲜血也随着这暗波不知流向何方,青鸾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次的龙力怎么这么强,连我都无法在潭中栖居了,这湖底到处是地下暗流,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它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杜少辛,沉吟了下,喝道:“傻小子,快醒来!这地底暗流,纵使玉髓能保护你,若是不保持清醒还是会死的!”
周边那潭水中的怪鱼群也一并被冲了过来,地下河暗道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鱼群冲击在岩石层上,砰砰作响,纵使怪鱼身体坚实,每次撞击也会有几条外层的怪鱼被撞击的血液四溅横流。
无尽黑暗之中,云萝,繁璃,楚南烛,凌霄叔,大胡子,白爷爷,邕陌哥,一个个百草谷熟悉的身影似真似幻的微笑着,伸出手来,突然之间!天地一片黑暗!电闪雷鸣!那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变作尸山血海!百草谷化作一个巨大深渊,吞噬了一切生命!
“啊!”
杜少辛醒了过来,胸口阵阵作疼,玉髓散发出的光圈越来越弱,可还是岿然不动的抵挡着水流和岩层的冲击。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了暗流之中,一样的随波逐流,一个青色的物体保护着她,杜少辛用力的睁大眼睛朝那边看去,仙青黛不知何时竟也是跳下了困龙潭,来寻他来了,而失去了玉髓光圈的保护,仙青黛已经被这如瀑的河流冲晕了过去,面色苍白,一头青丝散落了下来,但仍能看见她绝世的容颜,似一朵凄美的玉兰花,无助的在河水中飘荡,当康猪想用身子护住她,无奈体积越大,面对的冲击力便是越大,只能勉强靠近仙青黛。
像似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黑暗之中,河流之中,那个少女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知名,不知姓只有几面之缘的少年跳下绝境的深渊,杜少辛拼命的向仙青黛游去,好似前方是刀山火海,是幽冥地狱他也不会放弃,她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窃取自己心爱之物的贼,为何自己看见她会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对!一定是因为自己是百草谷的药师!不!是即将成为药师!所以要有一颗仁义的心!杜少辛这样想着!
两朵无根的浮萍在暗波中前后摇摇晃晃的漂流着,青鸾在最前方,当康猪护在最后方,青鸾见杜少辛无法靠近青鸾,眉头一皱,当下喝道:“小子,你只不过是以修释道第三层的境界,如此低微的道行,纵然那玉是至宝,也难以很好的驱动,何况这水流如此迅猛,若要救那姑娘,你只能以血祭灵,激发自己和至宝的潜能。”
杜少辛只觉浑身软弱无力,听到青鸾这样说,又联想之前青鸾帮助自己的举动,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低低的问道:“你说该怎么办,才能救青黛?”地下暗流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水流,而是岩层石壁之间的撞击力,蛮兽尚且勉强自保,以人之躯在地下暗流之间穿行,若是没有道行护身,断然是以卵击石,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青鸾沉吟了一下,道:“你现在身体已然被这暗流和岩层撞击的满是伤口,又失血过多,加上道行微浅,若是要用这祭灵的方法,必然经脉断裂,一身琼虚宫的灵力毁于一旦,或许再也踏不上这求仙之路,你可想…”
不待青鸾说完,杜少辛断然道:“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就算当康猪百般相护,还是有为数不少的碎石将仙青黛的双手碰出一个个血花。杜少辛看在眼里,心急如焚,虽只是萍水相逢,但一方面由于百草谷的训条,一方面因为仙青黛此人本性不坏,种种原因,他早已将其视为朋友。
青鸾摇了摇头,努力在水中保持平衡,还是撞到岩层上几下,周身羽毛都落了一般,它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自语道:完了完了,我这身体变成这样了…青鸾不会放过我的。看了杜少辛一眼,见他面上决然,便道:“你只需打开神门穴道,使血气外流,再以灵力驱使那玉,便可以了。”
杜少辛闻言,立刻以牙咬开神门穴道,鲜血汩汩直流,在水中绽放出一朵朵玫瑰似的血花,只是转眼间又消散,有一种诡异的美丽。手作剑诀以最后残余的灵力牵引玉髓,刹那之间,玉髓由苍翠如濯变作鲜红色,似一只暗夜的蝙蝠趴伏在杜少辛的手腕之上,暴食之中。
一道红芒,铺天盖地,杜少辛浑身似有充沛的力量,全身肌肉鼓起,玉髓在吞噬杜少辛的精血同时,一股暴虐的气息又同时注入杜少辛的身体,在其周身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