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飘雪,寒风中的大理殿威严耸立,殿内金碧辉煌,殿璧殿柱,边镶金丝银缕,七层石阶之上有一金石椅,椅背兽面图腾,椅背竟是高耸入梁,仙匡手把麒麟玉坠,鼻嗅檀香,神情迷醉,端坐在金石椅上。
“报,神荼大人求见!”侍卫在殿下,恭声道。
“让他进来。”仙匡微眯着眼,淡淡道。
神荼身着银红铠甲,手持长刀,步伐沉稳有力,踏入殿中后,垂首拱手沉声道:“如今卓仞练功走火入魔,墨秋龙锦护送其远走百草谷,正是剪除羲和羽翼的最好机会,请主上给属下立功的机会。”
“墨秋,龙锦,卓仞三人,修为非同小可,除非出动大量高手,才有机会,大理殿要是突然出动如此多精英,岂不是引人耳目。”仙匡看了一眼神荼。
“是属下思考不周,属下知错。”神图怔了一下,半响后,回道。
“不过…”仙匡从椅上站了起来,悠然拿起桌上的地图,手作剑指遽然指向豫州,冷道:“百草谷在豫州,豫州有罗生堂的人。”
神荼面有疑惑,凝声道:“罗生堂又怎会愿意被当刀使用,况且击杀此三人,必然要罗生堂精英全数出动。”
仙匡笑了笑,意味深长,手扶石栏,冷冷道:“罗生堂觊觎遗族血脉,但还需你推波助澜一下。”
烛火无风自动,一股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是,属下明白。”
雪无声无息,飘荡在遗族宫殿之上,守卫的铠甲上凝有一片片白霜,雪幕之中的宫殿,渐显渐隐,足迹出现在路上,有快速被掩埋,唯有梅花朵朵不惧寒冬,傲立枝头。
白茫之中神荼驾着黑马,疾驰向东南方向。
豫州西部,九阴山,阴风呼啸,山势险峻,首峰直插云霄,日光透过浓云被高山深谷中的瘴气映衬成阴冷的蓝色,普照在九阴山上。
九阴山顶峰便是罗生堂堂众集聚之地,山势如兽牙般崎岖,首峰层层山脊上分布着挥散青色狼烟的篝火,最顶峰则是蓝色火炬升腾变化,诡异妖艳,宫殿重檐交错叠嶂,多以山体石为基石,庑殿顶,歇山顶风格各样的屋顶引人入目,如此怪异阴暗的建筑也是世所罕见。
神荼行至九阴山山麓,抬头望向这拔地参天的山峰,透过云层而变得幽蓝的日光虽不刺眼,却更为诡异,神荼心中不安,毕竟罗生堂乃是九州众人讳莫如深的魔教,教主徐以安将罗生堂的圣经森罗万象修炼的超凡入圣,登峰造极,除却琼虚宫玉清真人,三星岛卷尘道人,禅宗神秀上人,少有人可以压他一头。
忽地,座下黑马停下一窒。
“马儿,你真不愿意再走么?”神荼抚了抚马鬃。
骏马声声嘶鸣,马蹄原地踏步,马头不安的摆动,再也不肯向前一步。神荼找块石头拴住马儿,而后独自前行。
狂风呼啸,时不时有碎石断枝被风刮起。
“铿”又是一块碎石击打道神荼的甲胄之上,此时神荼的脸上已有几道血痕,可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向山上行去。
山路上出现一哨台,中有一人身着红色教服,以黑纱缠头,手持短刀。
神荼停下脚步,注视着那教众,拱手道:“皇族遗族大理座下神荼求见罗生堂主徐以安,烦请代为通报。”
风停止了喧嚣,周围乍然变得寂静,罗生堂教众并不回声,像块石碑静静伫立,神荼暗自手握法决,若不是神荼以魂御决感知到其周身气血,恐怕还以为只是个木偶。
“求见罗生堂主,请代为禀告。”神荼又说了一声。
几声后,也不见那人回应,神荼心中迟疑,探歩缓缓走上前去,想解开那人的面纱一探究竟。
“啪”一声清响,神荼心头一惊,连忙向后一闪,只见罗生堂教众竟烂泥一般瘫坐在地,面纱掉落,面目狰狞可怖,暗红色的血液从其身上往外汩汩直流,空气之中血腥之气夹杂着恶臭弥漫。
神荼惊道:“森罗万象!”说完提手凝气,周身气幻成星海,眼神锐利,似戒备此人。
那教众已变作一滩血水,一道人影缓缓从中升起,周身及五官先是覆有血液,其后如涟漪波动,渐渐七窍清晰可见。
此人正是恶名在外的罗生堂主徐以安,长发披肩,鬓角发冠分别以玉扣束之,衣领绘有火凤之睛图腾,衣带则绘有双重紫金云彩,肤如凝脂,眉如柳叶,说不出的邪异俊美。
“《东皇决》中的幻真元气,有趣有趣,上次见到这等法决,已是百年之前了”徐以安斜眼瞟了下神荼,淡然一笑,道。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接,瞬息之间看出对方功法来路。
淡蓝日光照耀天地,天上的云慢慢散开,因为神荼的到访,九阴山的温度变得燥热起来。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洒在古道之上,行人的踪迹皆被掩盖,唯有淡淡梅花的香气坏绕在形影之后。风轻轻的卷动着树梢不知惊扰了谁的梦乡,雪落在门檐伴着残花,这是萧条而寂寥的冬末。
雪稀稀疏疏的下着,渐渐密集,不一会儿放眼望去,漫天皆白,就连那枝桠都裹满了白雪,鸟雀归巢,夜幕之下农家灯火星星点点,旷野无人,连平日放肆的野犬也只是呜咽了几声便消失在凄凉的夜幕之中。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由远及近,“咿呀”柴门被推开,几位黑衣人隐在夜幕里,像是风雪夜归的行人。
为首的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孩子面红耳赤,被冻的不轻,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只是不住的啼哭,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婴儿不住的哭着,伸手轻柔的摸了下婴儿的额头,探其是否有恙,而后长吁一口气,看了眼婴儿,又看了看身后,笑着说道:“卓仞,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了。”接着从怀中拿出一青色玉瓶,喂了那婴儿一黄色丹药,婴儿的哭声便渐渐小了,神情变得安逸起来,婴儿声消失风雪声又重新占据了这片天地。
寂寞柴门里,传出一道声音。
“谁啊,谁在外面?是要借宿吗?这么晚的天,是去银川城的商客吗?”带着几分乡土口音,农户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紧握着手上的农具依靠在茅草屋门后,在衡天山山脚冰天雪地之中推门的路人,要么是赶着时间去庐陵城趁着冬雪赚一笔兽皮利金的商旅,要么便是那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土匪,雪季没有收成,更无多少存粮,自然不好应对。
寂寥的雪持续不断的下着,茅草屋在风中呜呜作响,似若风烛残年的老者。
除了为首的黑衣人,余下的四位中的三位,瞬息伏下身子,握住怀中利刃,神色凝重,同时疾行向前,探了几步,仿佛便要进屋取了这农户一家老小的性命。
为首的黑衣人见属下这番阵势,当即冷哼一声,又是看了一眼身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沉声道:“这是做什么?把兵器都收起来,辰运,谷运,栋运天天行事如此冲动狠辣,光就居看不起我们桑居都的原因你们还不知道么。”话音刚落,他冲三人眨了眨眼,轻摇了下脑袋,用手指不在意的指了指身后的旷野。
听闻此言,见此情景,三人将剑回鞘,却神情愈加浓重,停下脚步,似有心事。那屋子里的农夫早已吓得体如筛糠,握着从门后拿的钉耙,准备殊死一搏,床上农妇则是和三个孩子抱作一团,不敢出声,但隐约之间却见那农妇几人眼中泛有红光。
属下中有一人脸上刻着一个辰字,颧骨突出,面色苍白,对为首之人作了一揖,探身恭声说道:“墨秋大人,如今护送卓仞前往季凌霄身边才是要事,卓仞重伤之躯可受不了如此寒夜,既不能暴露行踪,又要借宿,不杀了这家人一了百了正好。”说完也转过身子,盯着夜幕之下的漫天飞雪,手中兵器紧握,青筋突起。
墨秋不作答,只是淡然的看着默不作声的最后一名属下,道:“龙锦,你去吧。”天然的默契在二人之间酝酿,仿佛这龙锦不似人,只是一把剑,龙锦面如寒霜,轻点了一下头,身形闪烁之间,黑色的光影还留在身后,被时间所停滞,人却已行至草屋前,潜身推门,不待农户反应,瞬息之间将手掌在农户眼帘晃了一下,那农户便一声不吭的晕倒在地陷入梦境,农妇和孩子瑟瑟发抖,蜷缩在屋子拐角,龙锦轻点脚尖如一只轻盈的蝴蝶悠然的飘过,而后闭门而去,留下的只是草屋中的一场梦境。
雪势愈加的大了,一片又一片雪花飘落,似丹青泼墨,行云似流水,凝成霜花,似落在众人心间,又多了一丝凉意。
墨秋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周围寒鸦,野狗的叫声似乎消失了,。”一行人神色的戒备的环顾四周。
墨秋挥了挥手长袖,将怀中的孩子缓慢的递给辰运,转身而立,眉头紧皱,清秀的白面书生脸竟显得有几分狰狞,对着空旷的古道厉声喝道:“从刚入豫州便尾随在后,阁下请出来吧,藏头露尾作鼠辈有何意义。”
萧索四野,满目荒凉,一阵阴风吹过,古道旁的枝桠枯瘦的槐树后一道身影显了出来,此人鸠形鹄面,凶相毕露,面目可怖,臂上刻修罗炼狱之景,背后血色渐现如同浓墨翻涌不止,身形却大腹便便显得诡异无比,此人的出现顿时让空气变得更加阴冷起来,风霜的呼啸中隐有几分凄厉。
墨秋见来人如此打扮,眉头一皱,脑中思索,惊道:“无餍血祖,罗生堂的客卿。”下意识将中间剑鞘握紧。
话音刚落,借着风雪的掩护,罗生堂众人从四缓缓逼近,皆身着红色教徒服,以黑布缠头蒙面,手持短刃,等待无魇老祖发布命令。
罗生堂是当今世上为妖魔邪派之一,门人穷凶极恶,最好嗜血,其功法阴毒无比,为正道不容,天地所恶,世人不齿,这无餍血祖便是用满天血海立下威名的魔头之一,常做出血洗村庄人畜惨绝人寰的恶事,但每当遭遇正道门人围剿,又总能施展诡计逃脱,逃脱之后总是愈加狠辣,残害平民,世人对之胆寒心惧,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