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密房内,粗若儿臂的蜡烛已经燃烧大半,但是牛二对案情的分析还远远没有结束。
“诚如薛总捕所言,杨志利用梁中书安插在卢府中的耳目,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做出了回复,确定玉麒麟卢俊义与《兰亭序》被盗案毫无牵连。”
薛霸嘿嘿一笑道:“你已排除柴大官人与卢大员外的嫌疑,只是不知哪个李大庄主如何?”
“回薛总捕,小人正要说起李庄主呢?”牛二抱拳道:“其实,小人并没有遣人到李家庄去。”
“牛二郎,这是为何?”这一次,连薛霸都有些疑惑了:“莫不是你觉得以扑天雕李应的为人,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牛二点了点头道:“仅凭感觉,不单单是李大庄主,柴大官人与卢大员外其实都做不来这等事的!但是身为一个捕快,讲究的是冰冷的证据,最忌感情与感觉办案。所以说,纵然是小人觉得李大庄主不会做这桩案子,也不会轻易就把他排除在外的。”
沉思了良久的王东突然问道:“牛二郎,莫不是你那里人手不够?也不早些言语一声,这捕快房的人随你挑选便是。”
“若不是突发大案,唯恐你王总捕亲自点卯,这三位兄弟早被俺差出去了。”
牛二扭头看了看张三、李四、辛五一眼,施礼道:“多谢王总捕关照,人手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牛二迎着王东、薛霸不解的目光,继续说道:“不是俺看不起李大庄主,而是人家在案发当日已经不请自来了!”
“扑天雕李应已经来京师十天了?”王东的脸皮只直是发烧,李应来京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情。
“来的不是扑天雕李应,而是他庄里的总管杜兴。”牛二道:”此人本事倒也平常,就是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粗,因此人皆唤作鬼脸儿杜兴。”
薛霸奇道:“二郎识得这位杜管家?”
牛二能如实说这些都是从《水浒传》看来的吗?急忙圆了一个谎道:”小人与他素昧平生,只是有一个兄弟,乃是中山府人氏,和杜兴一块厮混过,故此小人才知晓杜管家的底细。”
王东摇头道:“扑天雕李应并不是笨人,如果他是盗窃《兰亭序》的主谋,怎么会将杜兴留在京城,岂不是授人以柄?”
薛霸却是摆了摆手道:“小王,老夫对此却有不同意见,李应指使人盗了《兰亭序》之后,留一个得力人手在京打探消息,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还有同伙被抓,能不能扛住严刑拷打还是未知之数。”
王东与薛霸发生了分歧,都把目光聚焦在牛二身上,不约而同地问道:“如果你是李应,你会如何去做?”
“如果我是李应,我会如何?”牛二喃喃而语了数遍,忽地呵呵笑出声来:“抱歉,王总捕,薛总捕,因为我不是李应,所以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王东忽然眼前一亮:“二郎何不让你那位兄弟前去拜访一下杜兴,探一探他的口风呢?”
“小人今晚就去!”牛二忽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我这颗榆木脑袋,怎么就想不到这个法子呢?”
牛二怎么会犯下这种常识性错误呢?
就在来捕快房之前,牛二已经到了杜兴入住的悦来客栈门口,要不是回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会议,只怕他已经摸清了杜兴的底牌。
牛二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他给王东留一个面子罢了。毕竟,人家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能让其太过难堪。
就在这时,忽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坐在门口的捕快看了一眼王东。
“莫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王东心里一惊,连忙道:“开门!”
机密房沉重的大门缓慢地打开了,午后的一缕阳光打了进来,分外耀眼。
一个捕快疾步而入,冲着王东施了一礼:“启禀王老总,紫石街悦来客栈发生恶性斗殴事件,伤人者已被擒获。”
“紫石街悦来客栈?杜兴不是住在悦来客栈吗?”牛二吃了一惊,急声问道:“伤人者可是杜兴?”
那个捕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望牛二,似乎在说:“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
王东早就不耐烦起来,瞪了那个捕快一眼,喝道:“没听见牛捕头问你话吗?还不如实答来?”
“牛捕头?”王东此言一出,不但是那个捕快,机密房内满座皆惊:牛二不就是一个小捕快吗?什么时候成了捕头了?
要知道,捕快房内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捕头,想从小捕快晋升捕头,并不容易。除了有极强的破案能力之外,上面还得有人提拔。
牛二做捕快不过小半年,大案小案没破过一起,今天只不过耍了一番嘴皮子,便荣升为捕头,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王东正色道:“从即日起,只要我做一天的总捕头,捕快房内就不再有论资排辈的陋习,我的用人宗旨就是,有能力者上,混饭吃者下!”
“多谢王老总栽培,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追回《兰亭序》!”
牛二没有想到,此次《兰亭序》被盗,却让一向谨慎的王东彻底放开了手脚,不再顾忌什么人情,不拘一格用人才,权且做背水一战。
“恭喜牛捕头荣升!”那个捕快见机得快,急忙陪笑道:“牛捕头,伤人者正是杜兴,只是在紫石楼上与人抢座头,便连伤三人。”
“哦?”牛二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是几年前的杜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事他完全做得出来。但是自从在蓟州打死了人,被病关索杨雄救了性命之后,杜兴便成熟多了。非如此,做事一向稳重的扑天雕李应为何要这般器重他?
牛二并没有将这些疑惑当中说出,而是趁机洗脱了李应的嫌疑:“王老总,薛老总,本来属下还在怀疑李应和杜兴,但杜兴闹出这种事来,着实令我大失所望,看来,《兰亭序》被盗案的主谋并不是扑天雕李应,而是另有其人!”